護花鈴 第五章 風音蝶魂(第2/7頁)



“那是她活該!”有些氣急敗壞的,拜月教主大失風度的罵了一句,然後神色又轉瞬平定,有些悻悻地回答,“何況,這也是死了的老教主做下的事情,憑什麽要我們來還這筆舊帳?”

“有人卻是為收回這筆帳、等了二十年了……”有些感嘆般的,白衣祭司伸手轉動那些風鈴,淡淡道,“你弑母篡權、當了拜月教教主,自然連著她欠下的舊帳也要一並繼承。”

“迦若你……!”仿佛被戳到了痛處,美艷無雙的拜月教主轉瞬間變了臉色,然後忽然冷笑,“你可別忘了,這件事上我們可是同謀!——當初商定篡權的時候,我們可是合作的很愉快呢!別撇清的那麽快,這舊帳要繼承也有你的一份!”

迦若臉如石雕,動也不動,然而眼睛裏卻漸漸顯示出厭惡的神色。

“迦若,昨夜你也知道厲害了!——離了我,即使你術法再厲害又有什麽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如果船沉了,大不了一起死!”看著他轉頭離去,拜月教主卻冷冷的扔下了最後一番話,臉上有孤高的光芒,然而,眼神最底下卻是閃爍著隱秘的恐懼。

“何況……哈,我真的想象不出你死了以後會如何。那些怨靈們忍了你那麽久、恐怕會群起噬咬你的靈體吧?哦呵呵……”用扇子掩口輕笑,拜月教主卻用眼角查看著離去的人,隨著他腳步的走遠,驚恐之意越來越深。

掛滿廊子的風鈴在風中旋轉、擊響,然而那一襲白衣卻絲毫不停地沿著廊子飄然遠去。

“迦若!迦若!……”祭司的白衣終於消失在長廊的拐角處,拜月教主終於忍不住脫口喊,臉色已經是蒼白,“你、你怎麽可以不管我?你怎麽可以不管我!”

手一松,“啪”的一聲象牙扇掉落在地上。仿佛支持不住似的,她的身子晃了晃,緩緩沿著柱子坐倒在風鈴下。忽然間,這個美艷淩人的女子擡起手捂住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那種無力的感覺,終於從她強自掩飾的心底彌漫了出來,擊倒了她。

她是一個什麽也不會的弱女子,除了血脈中繼承下來的所謂“月神之血”以外一無所有,她甚至不會術法、也不能保護自己。除了坐在寶座上、作為拜月教的象征接收教民的膜拜之外,她什麽都做不了。

教中雖然還有清輝、孤光兩位懂術法的使者,然而他們的靈力不及祭司的一半,如果迦若都撂開了手,那麽面對蕭靖兩人率領的聽雪樓,拜月教上下哪裏還有活路?

或許她做錯了……昨天晚上她的做法、還有方才她說話的語氣,可能已經惹惱了他。

而以死亡來威脅他,恐怕更加激起了他的怒氣吧?

想不到,十年了……她,或者拜月教,在他心裏,居然是那樣不堪一提的角色。

十年前,十五歲的她從那巖山寨外救回了奄奄一息的白衣少年,作為教主的母親不知用什麽手段收服了他,讓這個靈力驚人的少年成了教中的一份子;五年前,他更是與她一起聯手,推翻了她的母親、前一任拜月教主。

她登上了寶座,他成了祭司。他們終於擺脫了控制,拿到了他們想要拿的東西。

然而,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是多麽的孤寂——逼得人快要發瘋的孤寂!

直到做了教主,她才明白母親臨死前那解脫般的眼神——她也了解做了一輩子教主、高高在上的母親,為何會有那樣令人無法容忍的暴虐脾氣。

原來,歷代拜月教主,都是將心殉了月神的人。

她們的一生,除了孤獨,永遠不會有其他。

似乎又有一陣風過,她聽見頭頂上的風鈴叮叮當當地亂響起來,不知又是什麽鳥雀飛入了這個園中,惹起護花鈴響聲一片。

在這個南疆相依為命了十年,對於那個成為祭司的迦若來說,或許還是這滿園無知覺的花草、投注的關愛更多罷?

或許,事到如今,完全不能指望旁人的力量。她該先去找找女史冰陵,看看還能有什麽樣的法子,可以避免月宮被摧毀的命運。

她擦拭著頰邊的淚水,暗自咬了咬牙,準備站起來。然而,甫一擡頭,便愣住了——

那個白衣祭司不知何時去而復返,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她面前,靜靜的低頭、看著她此刻淚痕滿面的臉,不說話。

平日對於一切都冷漠洞徹的目光中,居然流露出了淡淡的憐惜溫和。

“你過來看好戲麽?不要指望我會哭著求你!”她挑釁的擡頭,展開扇子掩住滿面的淚痕,冷冷道,站起身來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