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外傳·織夢者 雲荒 十五、(第3/6頁)



“嘁!”艾美被那樣輕視的語氣惹惱,威脅,“我去叫我爸過來,你亂闖博物館!”

然而這時候的蕭音和饕餮、都已經不再注意她。

古玉帶到蕭音頸中的刹那、情緒激烈的女子忽然間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辟邪古玉是雲荒的“匙”,帶上它、即便是凡人也可穿越時空看到過去未來。刹那間、她的眼睛穿透了時空,仰頭看著四面的文物,蕭音的眼眸裏漸漸蒙上了一層光,清澈而夢幻——

她看見了白塔高聳入雲、聖女神官匍匐祈禱;

她看見雲荒大地上耕種正忙,鏡湖閃光如開天鏡;

她也看到了一朝風起雲湧、天崩地裂,白骨成灰大陸沉海!

那就是她所遺失的一切……她曾經為之付出了十年青春和愛戀的一切。

最後,她的目光重新投在大廳最中間入口處的巨大神像上,靜靜凝望玉石雕刻的神袛。那是曾經多麽的熟悉……那是她的守護神。她曾經用了十年光陰去相守的神。

然而此刻重來回首,已是三生。一步之隔,天人有別。蕭音只覺自己腦中山呼海嘯,無數激烈的情緒湧動,直欲噴薄而出。她的手重重按在玻璃護罩外,隔著玻璃看著黑色玄武巖上那幾排刻著的文字,忽然間淚如雨下。

“蕭音姐姐?”艾美本來怒氣沖沖要去叫父親過來,此刻嚇得怔住了,不知道為何這個神秘的女作家會對著那塊誰都不認識的玄武巖上的刻文痛哭,只好小心翼翼地問,“蕭音姐姐?你哭什麽?別哭了……你、你認識上面寫的字?”

蕭音隔著玻璃櫥窗、凝視著碑文的字,臉色蒼白而激烈。一時間似乎神思都渙散了。

“噓……別吵,讓她好好看。”拉開艾美的卻是饕餮,遠遠走了開去,饒過巨大的神像,直到大門旁、才對著旁邊十八歲的少女齜牙一笑,“那是辟邪那小子寫的——那小子本以為沒人會看懂吧?才敢把情書寫在大庭廣眾之下。平日裏可真是殺了他都不會說出半個字的——嘿嘿,沒想到我把織夢者帶回到這裏來、並讓她覺醒了。”

“辟邪的……情書?”艾美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刻、刻在神廟的神像底下?”

“希奇麽?”饕餮卻是不以為然,“對我們神袛來說、神廟就像自己的老家一樣隨便。亂塗亂寫算什麽?最多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考古學家發愁去,我打賭他們打破頭都想不出那居然是一首情詩——神諭情詩,嘿嘿……是不是啊,辟邪?”

最後一句話,卻是穿過了艾美的肩膀、說給大門口的另一個人聽的。

朝陽已經躍出了地平線,絢麗璀璨的光透過了博物館大片的玻璃幕墻投了進來,映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片晶瑩如水——在那樣虛幻的光與影中,宛如煙霧的緩緩凝聚,一個人形出現在水面上。

“呀,辟邪?”艾美認出了來人,脫口驚呼起來。

的確是辟邪——蕭音姐姐的那個大脾氣的助手。然而半年不見,這個人卻似憔悴了許多,臉頰瘦削、眉間有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連以前那樣沉靜從容的眼睛裏都滿是煩躁不安。不過是半年的時間……怎麽蕭音姐姐和他都有了那麽大的變化?

“饕餮,原來是你私藏了古玉?!”那個凝聚起來的人對著饕餮厲聲,表情古怪,不知道是悲是喜,“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我以為古玉和金琉鐲一樣、在驚夢那一刹湮滅了!”

“啊,你終於不再問我‘到底想要幹什麽’了?你知道我最終想做什麽了吧?”銀發的邪魔卻是微笑起來,深深彎腰一禮,“誰叫我那一次打架輸給了你呢?沒辦法,我只好做一個好人了——這就是我做的第一件‘好事’。怎麽,還不謝謝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辟邪卻是執意追問,隱約有怒意。

饕餮聳肩,冷笑:“為什麽要告訴你?就算我把古玉還你、以你那種隱忍沉默的脾氣,會下決心拿它來恢復織夢者的記憶?一不做二不休,我先下手了——嘁,這段日子來,你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接近她……嘖嘖,不做不知道、做件好事可真是不容易啊……”

猛然眼前一花,一拳打在他臉上,將喋喋不休的尖刻話語打斷。

“呀,別打架!”艾美驚叫起來,看到兩個男子劍拔弩張地對視著,眼神如同電光火石交錯,幾乎隨時隨地都要大打出手的樣子,“要打出去打!這裏是博物館。”

“六弟,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暴力……”冷哼了一聲,饕餮甩頭,“說不過就打?”

第二拳打在他肩頭,饕餮正想避開、忽然發覺那一拳卻是毫無力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