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外傳·織夢者 雲荒 八、(第4/6頁)



“來和我一起吧!我為了尋找同伴、已經費了幾千年時間。”察覺到辟邪色動,銀發男子薄唇上帶了笑意,“辟邪,上天將我們的土地奪走、就是要我們尋找新的可以守護的東西——所以,我做了‘一切罪惡的守護神’。這個世界並存著陰陽兩面,神魔之界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站到哪一邊才不會再感到空茫和無措,可以抓住真實的‘存在’。”

“真實的存在?”喃喃地,辟邪重復了一句,依稀眉目一震。

“是的,真實的存在——不象雲荒那個虛幻的死亡國度。”饕餮繼續保持著伸手邀請的姿式,微笑,“這個肮臟的浮世裏,所有救贖、守護、謙讓都是假的,唯有罪惡,才是真真實實的存在。就讓我們一起來守護這份真實罷!”

辟邪眉間依然有迷惘混亂的表情,然而兄弟的勸說慢慢起了效果,他看著意氣飛揚的饕餮:“你找我就為這個啊……可這些年來,你過得很快樂?黑暗裏也有可以快樂的東西麽?”

“當然,”饕餮嘴角浮出笑意,“你不知道人心墮落在黑暗裏的時候,可以產生怎樣的扭曲和快樂——那種腐蝕般的快樂,就算你是神袛、只要舔嘗一點點,都會覺得不得了呢。你為那個破雲荒已經苦行了多年吧?別拖身邊這個女人下水了,再下去她的腦子就要毀了。幹脆和我一起歸於黑暗吧!”

他的手向前伸著,人還在林中,手指卻伸出了樹林邊緣、在暗夜裏微微發光。

這是來自黑夜裏的邀請。

饕餮說得對。他一直只是在做一個一廂情願的夢罷了,或許雲荒上那些死靈魂也不願如此被困在編排的夢裏,寧可早日解脫……這個夢,是不是真的該醒了?他自己或者無所謂,可為了一己的夢想,卻要葬送蕭音十年的青春和靈氣、以及將來艾美的人生和喜悅?那片死亡大陸上,已經有了太多的活死人吧……雲荒,是不是真的有苟延殘喘的必要?

辟邪沉思著,卻是不由自主地向著林中走去。

那裏,饕餮看著走向黑暗的兄弟,眼睛裏有隱秘的喜悅,保持著伸手邀請的姿式。

“辟邪……辟邪,”在即將踏入那片綠化林的時候,忽然懷裏有個聲音叫住了他。蕭音臉色蒼白,睜開眼睛,忍住了腦中的劇痛,看著他,喃喃:“不要去……不要跟他去……他不是好人。不要…走到暗影裏去。”

“沉音!”在紫衣女子抓緊他衣衫的刹那、辟邪眼裏的空茫混亂就消失了,頓住了腳步。

饕餮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看著辟邪懷裏醒來的女子:這個織夢者在精神力極度衰竭的時候、還能分辨出黑白正邪,阻止辟邪投身魔道?

這般厲害的女子……對於辟邪的影響力更無可估量。如果有她在一日,辟邪只怕是不會斷了對雲荒和人世光之一面的念頭吧?

然而,在邪魔惡念一動的時候,一邊的紫衣女子卻捂著額頭重新倒入了辟邪懷中——方才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開口說了幾句話,腦子裏就痛苦得如同刀子在絞!她無法思考……腦子裏一片空白。自從使用了雲荒古老的咒術後、她的腦子就陷入了混亂和空茫,痛得仿佛要裂開。就像一台數據外溢的計算機,已經到了系統崩潰的時候。

“辟邪……辟邪……好、好難受。”再也無法忍受,平日好強的蕭音用力掐著自己的頭顱,斷斷續續地低呼,“腦子裏……腦子裏有刀子在絞!好痛……好痛……我什麽都想不起來!我、我腦子裏好像都空了!”

“別去想,什麽都別去想!”大驚脫口,辟邪用力拉開了她錘打自己頭顱的手。然而蕭音的手指痙攣著,全身都在微微發抖,似乎頭腦中真的有刀在攪動。

看得如此情形,饕餮笑起來了,依然是譏諷的:“是的,她以後再也不能用腦子思考什麽了——十年的織夢者生涯、加上剛才勉強使用的那個九字大禁咒,她的腦子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限……辟邪,你透支了這個可憐凡人的精神力,你將她毀掉了!”

“胡說!”辟邪反駁,卻看到蕭音苦痛地抱著額頭,臉色蒼白得如同死去。

饕餮看著思維接近崩潰的女子,眼裏有冷光:“跟你說過,螻蟻是承不起‘創世者’這種工作的——你想引導一個凡人用神的思考方式去支配大陸?真是開玩笑……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應該知道的東西。就算是織夢者、遲早也要發瘋!”

“辟邪,辟邪……我的頭、我的頭要裂開了……”手腕雖然被扣住,然而劇痛讓蕭音不停地掙紮,將頭抵在辟邪的胸口,聲音因為疼痛而斷續,“幫幫我……幫幫我!我受不了了……腦子裏……腦子裏那把刀子在絞!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