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辟天 十四、滅世(第2/12頁)



“半個時辰後,日夜便將轉換,”真嵐卻一直保持著冷靜,一字一字地慎重開口,“六王各自節制麾下軍隊,到時候必須立刻撤回無色城,絕不可戀戰,否則,以欺君之罪論處!——諸王明白否?”

“是。”諸王再度叩首。

“去吧,和他們血戰到底吧!”龍背上的斷手擡了起來,辟天長劍指向了虛空中蜂擁而來的征天軍團,真嵐的聲音平靜中暗藏殺意,“天佑空桑!”

“天佑空桑!”天馬上的冥靈戰士齊齊發出了低呼,撫胸低首,然後瞬間回身。

無數天馬展開了雙翅,如萬道雪亮的流星、劃向了地方的陣營。

指揮軍隊進攻後,看著黑色夜幕下嗑啦啦傾倒的巨大白塔,真嵐神色復雜——是雲煥麽?那個破軍終於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舉耀住了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眼睛!

破軍……你在絕望和苦痛中出世,不顧一切的選擇了毀滅。但是,毀滅之後必然是新世界重建的開端。而你,又想給雲荒創造怎樣一個未來呢?

真嵐看著停息在白塔上的迦樓羅,一時間心緒萬千。

“已經倒塌了麽?”龍神望著帝都,發出一聲長吟,“還是來晚了……”

龍的眼神是憂慮的:近來一連串的血腥動亂、正好在雲荒大陸上畫出一個殷紅的十字形,發覺到這一點時,海國神袛心裏便出現了某種不祥的預感——那些動亂不是無序的,分明是有人刻意安排,用成千上萬人的血、在大陸上畫出了亙古以來從未有人施用過的最高禁術!

這種術法也是以血為媒介的咒術,力量強大到足以和星魂血誓媲美,甚至可以轉移星鬥、扭轉宿命。然而,和星魂血誓不同的是,這種血十字並不需要付出自身的力量作為交換,而是用盛大的死亡作為代價,向上天祭獻、以求打破天界星辰的平衡。

是那種力量改變了星辰的軌道。讓破軍提前爆發,毀滅了一切。

這種被成為“血十字”術法極其可怖:它以大地為紙,以蒼生為筆,以百萬流血為墨,每次施用都需要奪去無數蒼生的性命,即便是七千年前的星尊大帝也從未動用過。

——不惜獻上如此巨大的代價,塔頂上那個人,到底想的是什麽?

最可怕的,是蘇摩即將去往那個地方——如果他進入了“那個人”的黑暗力量範圍之內,那麽,一切即將變得不可預料。所以,龍神在覺察之後,迅速做出了決斷,去尋求昔日宿敵的幫助,試圖聯手遏止即將發生的逆轉。

然而,沒有想到還是遲了一刻。

“龍,駕馭著迦樓羅的……是雲煥吧?”真嵐凝望著虛空裏金光萬丈的巨鳥,點頭嘆息,“真是可怕的力量啊。”

浮雲和冷風在身側呼嘯,龍神俯視著伽藍白塔,仿佛在用幻力遙感著什麽,那一雙明月似的眼睛闔上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是的,雲煥已經繼承了那種可怕的力量,而這種力量的獲得、顯然是和白塔頂上那個神秘人畫下的血十字密切相關。

可是……那麽強大的力量,又是從哪裏來?

在這六合之間,力量從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的消滅。那顆破軍星在忽然之間爆發出的驚人力量,照耀了整個雲荒大陸,驚動天地。這樣激烈彭湃的力量,又是來自哪裏?

真嵐忽然覺得奇特的不安,下意識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斷肢,覺得身體裏忽然出現了某種隱秘的變化——低頭之間,眼角瞥見辟天長劍劍刃上有冷光一閃,仿佛有某種黑暗力量瞬間從他的身體裏撤離,悄然不留痕跡。

“咦?”那笙看著他,忽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臭手,你的眼睛!”

“怎麽?”真嵐一驚,下意識地擡手摸去。

“哦,沒什麽,”那笙嘟囔,“只不過……那種金光忽然沒啦。”

“金光?”真嵐的手觸摸到了眼瞼,發覺毫無異常,有點不明所以——這個苗人丫頭,為什麽總是在關鍵的時候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是啊!就是你在鏡湖底下辟出那一劍時候的那種金光……”那笙沒好氣,伸出手戳了一下皇太子的腦門,“從那時候開始,你的眼睛裏就變成金色啦——你自己難道沒發現?”

真嵐的手霍然頓住,擡起了頭,眼神大變:什麽?她說什麽?從在鏡湖大營裏揮出那一劍以來,自己的眼睛就是金色的?這一點變化,自己居然一直沒有留意!

“幸虧剛才那金光忽然退了,”那笙釋然一笑,“你不知道那時候自己的樣子有多可怕——簡直象惡魔附身一樣,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