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龍戰 十三、千年(第2/11頁)



“是的,我也知道。”真嵐卻淡淡回答,輕塵不驚,“是破壞神的力量,尚自留在人間。”

“那你還讓白瓔去?”蘇摩眼裏一瞬間仿佛有閃電掠過,露出狂怒的表情,引線呼嘯著卷上了真嵐的頭顱,勒緊了他的脖子,怒斥道,“明知是魔,你還讓她去!那根本是送死!”

青塬看到皇太子被襲,驚呼一聲沖上來,然而真嵐卻擺擺手阻攔了他。

“她必須去。”他緩緩道,眼裏沒有喜怒,平靜如不見底的大海,“既然她繼承了後土的力量,就必須去封印魔——沒有人可以替代她去做這件事……那是她的責任。”

頓了頓,望著眼前的傀儡師,又輕輕道:“就如,你我都有各自的責任。”

“為什麽她要擔這樣責任!這種事,你我來做就夠了!”蘇摩眼裏陡然有暴虐的光,手指一勒,引線割斷了真嵐的咽喉——然而那個只有一顆頭顱的人卻沒有顯露出絲毫苦痛。

“她已經去了。”真嵐平靜地說,望著遠處高聳入雲的白塔。

蘇摩一震,再也不說什麽,掠出了墓門飛奔而去。也不顧身上還留著重重傷痛,只是想也不想地帶著龍神騰空而起,轉瞬消失在去往帝都的方向。他的眼裏閃著不顧一切的光,雪亮如劍,直能斬破任何橫亙在面前的鐵灰色宿命!

真嵐一個人站在陰冷的地宮裏,眼前燭陰巨大的骨架森然如林。他一直一直地望著那個傀儡師,直到對方的影子消失,眼裏才有一種悲哀的表情。

果然,他是愛她的……甚至比她所能想象的更愛。

尤記得她隨著白薇皇後離開時的表情。雖然沒有說出一句話,眼裏卻有千言萬語——她的嘴唇輕輕印在他額頭上,然後握著光劍頭也不回地離開。他默默承受,卻一直等到她離去才睜開眼睛。冰冷的觸感還留在肌膚上,那樣的語氣和眼神,已然是訣別。

冥靈的親吻和淚水,都是沒有溫度的。

或許在遙遠的少女時代,她就已經消耗盡了心頭的最後一點灼熱,從此在漫長的歲月裏平靜如水,甚至面對著永久的消亡也毫無恐懼。

但是……卻不管留下的活著的人心裏,又是如何。

最初的相愛和漫長的相守,她的一生分給了兩個人。但到了最終,誰也無法留住她。

空桑最後一位皇太子站在空曠的陵墓裏,有些茫然地想著這些過往,無意識地側過頭去,忽然眼神就是一變——“山河永寂”。

那樣的四個字撲面而來,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巨錘敲擊在他心裏。

山河永寂。山河永寂!那一瞬間他恍惚間明白了那個震懾古今的祖先寫下這四個字時候的心情——當踏過遍地的烽火狼煙,登上離天最近的玉座,剩下的卻只有山河永寂。

帝王之道,即孤絕之道。即便是星辰萬古唯我獨尊,又能如何呢?

站在這裏的自己,在百年之後,是否也是會有一模一樣的結局?

旁邊的青塬不敢說話,望著忽然間陷入沉默的皇太子。他從來沒有在真嵐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一掃平日的漫不經心和調侃,沉重得讓人不敢去看。

“你留這裏,”片刻,真嵐終於回過神來,“我進去看看。”

青塬搖頭,急道:“不行!地宮裏既然有異常,怎麽能讓皇太子殿下一個人進去?”

真嵐臉上又浮現出無所謂的笑意,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在這個地方怎麽會有事呢?就算有破壞神,那也是我祖宗啊!斷無不保佑子孫的道理。”

青塬牽著天馬,站在那裏抓頭,不知道怎樣和這個皇太子說才好。

“好了,我很快就回來的。”真嵐不想過多為難這個年輕的青王,他指了指外面的暮色,道,“外面征天軍團剛剛被龍神擊潰,九嶷大亂,你大可以帶著人馬,趁機去收復你的領地。”

“我的領地?”青塬怔了怔,不明白皇太子的意思。

“九嶷郡是青族的領地,而你是青族的王,“真嵐的眼裏沒有笑意,望著外面的天地,肅然道,“所以這裏也是你的領地——雖然你生於帝都,一直沒有回過這裏,但你在成為六星的時候,已經是青族的王。”

青塬明白過來——這一次皇太子帶自己出來,原來竟是蘊藏了這般的深意!難怪這一次要帶出那麽多的軍隊……皇太子,是一早就想好了全盤計劃吧?

真嵐望著這個最年輕的王,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去吧。這次變天和玄天兩部被龍神徹底摧毀,帝都要做出反應尚需要時間——如今九嶷郡處於大亂之中,你大可趁機一舉奪回你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