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破軍 第一章 旅人(第2/10頁)



雲煥正在吃著一天唯一的一頓飯,瞳孔卻是收縮了一下,也有些微詫異的表情。

雖然在講武堂裏也和不同的鮫人傀儡搭档訓練過,但畢竟都是短時間的接觸,並未深入了解——而正式加入征天軍團後、他又選擇了瀟作為搭档。由於巫彭大人的破例寬容,他擁有軍團中唯一有自主意識的鮫人——所以他從不曾了解真正的傀儡是什麽樣子。

眼前這個傀儡面無表情地在主人面前脫下衣衫,按照他的吩咐將藥膏塗上每一寸肌膚,毫不猶豫,毫無羞恥——被傀儡蟲控制的鮫人,眼裏除了主人便沒有其他,而任何命令都將被毫不猶豫地服從。不會有反抗,不會有猶豫,甚至不會有自我的意識。

那樣的鮫人傀儡是戰鬥中珍貴的武器,能夠操縱龐大的機械、配合軍團戰士作戰。而在戰鬥之外、則是將士享樂的源泉。

雖然帝國軍中有嚴厲戒律約束將士各項操行,但卻默認了這種行為——畢竟在出征中,軍隊裏不可能有女人隨行,而鮫人傀儡的存在正好能彌補這個空缺。即使一向治軍嚴厲的巫彭元帥也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都是年輕小夥子嘛”——在其余長老提出異議的時候,巫彭元帥只是滿不在乎地回答,“而且傀儡也不會生孩子。”

飛廉那家夥是湘的前任主人吧?……是不是和這個傀儡也上過床?所以才這般緊張她。在他帶著湘前往砂之國執行任務時,飛廉還巴巴兒地跑上來叮囑、要他照顧好這個鮫人傀儡,還送上了這個防止肌膚開裂的油膏。

少將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冷笑,看著月光下遍體如玉的鮫人傀儡,搖了搖頭,卻只是俯過身,挖了一片藥膏,塗抹在湘無法觸摸到的後背上。

那樣冰冷沒有溫度的軀體……抱在懷裏,會讓人覺得舒服麽?

還有那種空具美麗的軀殼,沒有意識、蒼白漠然的表情——和這樣的傀儡上床?飛廉那家夥,什麽時候變得和那群軍官一樣令人惡心了……難為在講武堂的時候,自己還曾和他齊名,並稱雙璧。

雲煥眼裏陡然有種嫌惡的神色,將袍子扔到湘身上:“穿上,吃飯。”

鮫人傀儡欠了欠身,同樣毫無表情地撿起袍子穿了上去,服從地移到火堆邊開始吃飯。然而,在套上面罩的刹那,深碧色的眼睛裏陡然有一掠而過的神色變化。然而等衣衫穿好,便重新回復到了一貫的面如死水。

臨睡前、雲煥如慣例地開始檢視隨身攜帶的武器,然後將箭囊墊在頭下,開始休息——半空的箭囊能放大地面傳來的聲音,如果半夜有人馬接近、他便能迅速覺察。

這裏以前是霍圖部的地方,也算是水草豐美……可惜五十年前巫彭大人平叛後就空無人煙了。明日該去附近找找有沒有遊民,或者找個綠洲——不然很快帶著的幹糧和飲水就要耗盡。可是三日的行走中,根本沒看到有人影出現。如果要再往西走,到達帝國鎮野軍團駐紮的地方,即使有赤駝、大約還需要兩日一夜的行程。

是不是應該先去空寂之山,找到師傅她再說呢?或許師傅能給自己一些指點和意見——她是自己在此處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了吧……而且空寂之山下,還有帝國軍隊駐守,他持有巫彭大人的令符,可以調動一些人手協助——只是,尋找伽樓羅的行動是極端保密的,只怕也不能讓當地駐軍知曉。

劍眉微微蹙起,雲煥和夜空默默對視——這樣荒漠中的天人合一,在童年少年時期曾有過無數次吧?那時候他也曾居住在這片荒漠之上……那樣遙遠的過去。

雲家也算是冰族,卻一直不能居住在帝都、而被放逐在外。究其原因,據說在開國初期、祖上曾有人和空桑遺民通婚——這大大違反了帝國不許和外族聯姻的禁令,從此雲家被族人視為異類、逐出伽藍城流放屬國,幾十年來顛沛流離。

他童年時期曾隨著家裏人遷徙過大半個雲荒,總是生活在不停的變動中,剛剛熟悉、習慣的東西經常一夕間就會離他遠去。那樣動蕩不安的生活養成了他對一切漠然的習慣——他再也不對身周任何事物投入感情,因為知道那些東西終究不能長久。

可十三歲那年他在砂之國遇上師傅,身為空桑遺民的師傅卻居然收了這個冰族的少年為弟子——拜師,學劍,只有短短的三年時間他就隨著家人遷回了帝都伽藍城——可那一段歲月,卻已經是他幼年時最平靜溫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