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如夢令 第八章 心無所住,水火相容

堯娃按捺不住興奮之意,連連點頭。

張翼軫收斂心神,以體內的玄龜珠靈氣匯聚周遭水氣。雖身無道力,不過張翼軫得無名溪水的萬年靈性,如今天性有控水之能,再加上玄龜珠靈氣,是以意念一動,身圍便雲起霧升,瞬間便匯聚成浩蕩一片的白色雲團。

雲團散亂成方圓一丈大小,凝而不聚。張翼軫心念加固,緩慢地指引雲氣越聚越濃,用意念控制那些微小的水氣,體驗每一滴水氣之內的靈性,並將自己的神識滲入其中。片刻之後,一丈方圓的雲氣被張翼軫凝聚成拳頭大小,奇怪的是,拳頭大小雲氣仍是霧狀,並沒有凝結成水。

感受到雲霧之團之內愈加渾厚的靈性,張翼軫不肯放松,繼續加固心念之力,漸漸地又將拳頭大小的霧團收縮成手指大小。從一丈方圓的霧氣凝聚成手指大小的霧團,張翼軫體內沒有道力支撐,只覺腦中轟鳴,頭痛欲裂,神識只怕也是堅持到了極限!

張翼軫本意是要將霧團凝固成水滴大小,且凝而不固,仍是霧狀,是為天地元水。只是凝固到拳頭大小便再也無法支撐,畢竟身心俱傷,如今這般光景也是勉力而成。當下也不再強求,便沖堯娃點了點頭。

堯娃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張翼軫。這邊張翼軫剛一點頭,堯娃便歡呼一聲,粉嫩的小手只輕輕一彈,只見一縷微小卻亮如午日的火苗疾馳而飛,須臾間便飛臨張翼軫的霧團之旁,立時懸空不動。

張翼軫穩住心神,強壓腦中的刺痛,緩緩將霧團接近堯娃的真陽之火。尚有一尺之遠。張翼軫便感覺到那一縷指甲大小的火苗猶如滔天巨焰,其內蘊含的熱力無與倫比,莫說逼近,只看一眼便覺身心俱焚。令人只想遠遠逃離。

果然不愧為真陽之火,張翼軫以靈性之體所凝固的霧團被真陽之火一激,呲呲直響,頓時熱氣升騰,便要被熱力化為雲氣。張翼軫心神一緊,急忙以神識將霧團之中的水性盡力隱藏,只余水之靈性,然後又慢慢靠近火苗幾分。

雖是離火苗比方才近了幾分,但霧團之上的水氣卻未見增多。張翼軫心中暗喜,果然如他所料,萬物同源,水火雖不相容,乃是水性和火性相克,但水之靈性和火之靈性本來無二,皆是天地造化的靈氣所成。是以若將水性和火性壓下,只留其內靈性接近,或許水火也可相生相容。

這般一想,心神松懈,水性重回霧團之中。張翼軫再也無法強行用神識凝固,霧團瞬間凝結成水,真陽之火立時撲上。只聽“噗”的一聲,水團頓時被真陽之火完全湮滅,威力之大,竟連一絲水氣都未留下。

張翼軫卻不及收回神識,如遭重創,一張口便吐出一大口鮮血,站立不穩。“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突逢變故。堯娃驚嚇不輕,手指一捏便將火苗收回。急忙扶起張翼軫,聲音急切,哽咽說道:“小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堯娃害你這樣?”

張翼軫雖是再受創傷,卻是高興不止,哈哈笑道:“無妨,堯娃,小哥哥倒是高興得緊!剛才試練有成,雖是受了點傷,倒也值得。走,我們先回茅屋。”

堯娃含著眼淚扶張翼軫起來,正要再放出一團火雲風箏帶張翼軫飛回,卻見張翼軫擺擺手說道:“不急,我們慢慢走回即可。這裏有日無夜,時間倒是無比充裕,邊走邊欣賞島上景致,倒也不錯。”

吐出一口淤血之後,張翼軫倒覺精神了不少,便和堯娃漫步在花草遍地的田野之中。堯娃一臉關切之意,不時前後看看張翼軫,一直等走了老遠,在確信了張翼軫暫時無事之後,堯娃才又開心地又蹦又跳起來。

不成想這個堯娃倒是真心關心自己,張翼軫心中頗為感動。瞧他一臉稚嫩之氣,雖身為三足烏日之精,卻也模樣和生性如同孩童,這天地之造化,果然非人力所能推測,當真是變化萬千,不可一概論之。

這未名天死絕地倒是安靜得很,除卻風聲和水聲之外,四下寂靜,身處其間,只覺數萬載歲月也是瞬間悠悠而過,聚萬年於一瞬,化一瞬為萬年,這不也是那高高在上卻從不發一言的天道麽?天之道,不管是中土世間還是這死絕之地,時光匆匆,世事變遷,或是有無天地元氣,有無死絕之氣,卻都是一樣的亙古不言,在冥冥中審視天地之間的一切變幻!

張翼軫心有意動,忽又想起當日出行前身上還攜帶了兩本書,一本是《金剛經》,一本是親生父母所贈的無字天書。忙伸手向懷中一摸,所幸兩本書都尚在。取出一看,兩本書疊在一起,被天羅網包裹在其中,倒是未損分毫。

若說那無字天書完好無損還說得過去,畢竟是親生父母所贈,也曾顯現靈異之處。但那本《金剛經》只是當日靈空用來騙他,不定從哪裏隨手拿來送他。先前在東海和羅遠公激戰時,被羅遠公一掌打中胸前,便連那玄龜珠也被掌力之威化為靈氣,那天羅網和無字天書或算是仙家法寶,安然無恙也有情可原,這《金剛經》也正好放在胸前,卻也完整無缺,倒讓張翼軫一時驚奇無比,左右翻看半天也無半點出奇之處,便連書中夾帶的兩根金羽也是完好如初。見到金羽,張翼軫不免想起生死未明的戴嬋兒,一時不免唏噓,暗暗下定決心,若是得以脫困返回中土,不管天涯海角,定要尋到那羅遠公,替靈動師伯和嬋兒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