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金錯刀 第一章 秋風一醉

話說張翼軫一路馬不停蹄,終於在秋風初來之時趕回了三元宮。

一路上平安無事,有兩只鳥兒相伴,倒也不算寂寞。只是這兩只鳥兒不太安分,時常撲棱著翅膀,張著嘴啼叫個不停,似乎要對張翼軫說些什麽。雖說張翼軫也頗是精通鳥獸之言,可以聽音辨義。但這兩只鳥兒的叫聲頗為怪異,少年自小熟知百鳥,卻從未聽聞,是以一時也無法猜測它們急急的叫聲是何含義。

一對鳥兒看上去甚是懼怕這鳥籠之上的黑珠,只要碰上黑珠便會慘叫一聲,然後便會半天萎靡不振。幾次之後,這兩只鳥兒見張翼軫聽不懂它們的啼叫,也便不再折騰,其中那只小一些的鳥兒更是偶而會翻著白眼兒看著張翼軫,一副頗為不服氣氣呼呼的樣子,惹得張翼軫大笑不已。

張翼軫將馬在山腳下放回山林,徒步上山。剛到山門之處,往常見他愛理不理的兩位守護山門的道士一見他,立時笑容滿面迎向前來,長揖一禮,說道:“師叔回來了,一路辛苦了!掌門有令,請師叔回山之後不必再住小妙境,可去清寧宮居住!”

清寧宮為少數二代弟子所居之處,此番讓張翼軫去清寧宮,等同於三元宮正式承認了張翼軫二代弟子的身份。

張翼軫不明所以,回了一禮,說道:“不必,我在小妙境住得甚好,倒也無須再搬來搬去。掌門師叔和靈空道長是否回來了?”

見張翼軫回禮,兩位守門道士唬了一跳,急忙跳到一邊,連連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師叔這是要折殺我等了……掌門師祖和靈空……師叔祖尚未返回,幾日前,掌門師祖特意從王屋山清虛宮飛劍傳書告知三元宮上下,三元宮已正式將師叔收錄門墻,執二代弟子禮!”

張翼軫聽了卻疑惑不解,雖說他也知道先前靈空收他為徒,掌門也並未真正點頭將他列入三元宮輯錄,所以只讓他獨自居住小妙境。名為小妙境,實為荒廢之所,也是有意將他棄之一旁之意。此番就算掌門師叔在靈空的美言之下將他正式收錄門墻,卻也不必如此著急非要千裏飛劍傳書告示三元宮上下。

莫非是因為靈空惦記他身上所背的百兩黃金,怕他私吞才出此主意?

胡思亂想一番,張翼軫一笑置之,告別兩位門人,一個人趕往後山小妙境。一路上雖說眾人見他無一不肅然見禮,但等他走過之後,又悄悄議論紛紛。張翼軫知道他一根棍子挑著一個鳥籠的樣子也確實有些不倫不類,不過也並未在意。不多時便轉入後山,山路狹窄,人跡罕至。

快到小妙境時,忽見前面山路之上走來一個清瘦老道,年紀約五十上下,須發皆白,飄飄乎神仙之氣,皎皎乎冰雪之腸。

這老道踏歌而行,唱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歌聲古樸蒼涼,聽聞之下便覺千萬載歲月悠悠而逝,天地變幻間,不變的是人間一代代生生死死的傳承。

張翼軫聞歌心生淒涼,一時竟呆住了!

老道來到張翼軫面前,鼻息朝天,語帶不滿地說:“你這小道士,恁沒禮貌,見我老人家也不知讓路,傻站在路中間莫非是要我老人家給你讓路不成?這尊老愛幼的禮節,你師傅沒教你麽?”

張翼軫悚然驚醒,急忙讓到一旁,施了一禮說道:“……道長莫怪,在下只是一時聽道長歌聲激越,有些癡了。我名張翼軫,乃是靈空道長徒弟,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老道見張翼軫態度恭敬,這才曬然而笑,說道:“老夫姓郭名子禪,執掌三元宮全宮上下所有人等生死大事……張道友,我素來平易近人,你直呼我道號‘九靈’即可,無須客氣。”

張翼軫一聽立時肅然起敬,三元宮中除了掌門之人,怕是就該這位郭子禪權勢最大,也最應受人景仰,如何敢直呼其名!只是未曾聽靈空說過,三元宮還有如此一位厲害人物。這郭子禪又沒有告知他身處何職,張翼軫遲疑片刻,便只好以九靈道長相稱,心中疑惑未去,三元宮並無“九”字輩,不知這九靈道長的道號從何而來。

絮叨幾句,九靈道長便對張翼軫手中鳥籠大感興趣,也不客氣直接從他手中搶過,笑逐顏開地吹出無名小曲逗弄籠中鳥兒。只是籠中鳥兒看也未看九靈道長一眼,任憑他如何使勁賣弄他的口哨,竟是絲毫不予理睬,甚至那只小鳥還不耐煩地沖張翼軫叫了兩聲,像極了對九靈道長表示強烈的不滿,惹得九靈道長訕訕而笑,將鳥籠還給張翼軫,說道:“你那師傅靈空與我相交甚好,可惜他至今未回。我左右無事,不如隨你去小妙境坐上一坐。”

說完,也不等張翼軫是否同意,便當前一步朝小妙境走去。張翼軫只好無奈地搖搖頭,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