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遊 第二十六章 華山論道

張翼軫站在靈空身後,已然感覺台下百十人的目光如電如箭射向台上,頓時心潮澎湃,壓抑不住一股威壓撲面而來。他在身後尚且如此,前面的靈空所受壓力可想而知。但靈空卻渾然不覺,光著胳膊一杯接一杯喝茶,不消片刻便將壺中茶水喝光,便將茶壺一舉,笑著向真平示意。

真平微笑點頭,對靈空的舉動無絲毫不滿,揮手讓吳沛為靈空續水。靈空待茶壺水滿,便繼續倒茶喝水。手下不停,一杯接上一杯,竟是又喝光了一壺水。

吳沛再次將茶壺注滿,臉上沒有一絲不耐之色。靈空竟是連茶杯也懶得用,直接用茶壺一口氣將水喝完,這才站起,打了個隔,問道:“請問真平道長,此處可有茅廁?貧道喝得水飽,一時內急。”

這靈空,也太不將極真觀放在眼裏!請他論道,竟是一言不發三喝三壺茶水,開口便找茅廁,恁的狂妄。台下極真觀的道士一陣嘩然,數人已然站起,就要發難。

真平揮手制止台下的躁動,臉上平靜如水,道:“吳沛,帶靈空道長如廁。”

吳沛應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縷陰冷,臉上卻全是恭敬之色,來到靈空面前,說道:“請靈空道長隨我來。”

靈空點點頭,大大咧咧跟在吳沛身後,搖搖晃晃向西走去。靈空一走,張翼軫便成了眾矢之的,眾人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他的身上。他在極真觀道士們不滿和仇視的目光籠罩之下,感覺如芒在背,渾身不安,更有道力渾厚的二代弟子,目光之中精芒微現,張翼軫便覺幾道猶如實質的目光襲來,呯的一聲擊在胸口,頓覺氣血上湧,急忙運轉道力抵抗。

底下幾名二代弟子被靈空的無禮激得火起,成心要拿張翼軫出氣,有意讓他在台上跌個跟頭出醜,好出了心中那股濁氣。這幾人一點頭便心意一致,一起運轉道力,施展極真觀絕學目眩術,便要將這少年頭暈目眩之際暈倒在台上,也好挫挫三元宮的銳氣,尋尋靈空的晦氣。

幾名二代弟子出手非同小可,便是靈空也要全力抵擋,便何況張翼軫這個初入道門的懵懂少年。感覺胸口如遭雷擊,張翼軫便忙運轉道力支撐,但胸口之力巨大超乎想象,須臾間他便感覺頭暈目眩,血氣翻滾間,便欲昏倒在地。

便在這時,陡然間張翼軫懷中夾在書中的兩根金色羽毛被他的道力一激,猛然激蕩出金色光芒。這金色光芒猶如有靈性一般,也不向外擴散,只在少年懷中迎著幾道目眩術的道力輕輕一碰……台下幾名二代弟子眼見張翼軫眼神迷離,正是要暈倒之前兆,心中暗喜之際,驀然感覺雙眼施放的目眩術如同碰到銅墻鐵壁一般,只覺腦中“轟”的一聲,雙眼巨痛之下,方才放出的道力被一股浩蕩充沛的力量全數擋回,幾人收勢不住,悶哼幾聲,體內道力一滯,全部吃了個不小的暗虧!

張翼軫搖晃兩下,又站穩身形,心中的惡意已去,仍自奇怪不已:明明台下有人暗算於他,為何突然在即將得手之際收回?他也猜測到這是靈空先前的所作所為惹惱了極真觀的弟子,所以拿他出氣。只是對方為何又放過他,張翼軫也是莫名其妙,不得其解。一擡頭,靈空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回來了。

幾名二代弟子相視一眼,均是無比駭然。先前幾人的目眩術一觸及張翼軫的身體,不見多少反抗便擊中他的胸口,可知他的道力實在低微。但只陡然間卻被一股深不可測的力量擋回,還受了不小的內傷,前後反差巨大,令幾人一時摸不清頭腦。

靈空笑意不減,重新坐回到桌前,輕咳一聲,目光向下面一掃,收斂笑容,一臉肅穆之色。

“諸位道友,這道法若是坐而論之,便是長篇大論。若是說道道門典籍,在座各位又都比貧道參詳為深。但以道法至深之理,玄之又玄,又非貧道之資可以參悟。是故這坐而論道,貧道便是要獻醜,怕是連這‘醜’也沒有。好在貧道十六年來燒火做飯,於燒火一事也頗有些心得,願與諸位道友共勉。”

燒火做飯?眾人面面相覷,怎的三元宮派來一位燒火道士來論道?這般胡鬧,也太不將極真觀放在眼中。當即便有幾名三代弟子站起,就要當場發作。

真平卻面色如常,不驚不喜,對台下幾名站起的弟子冷哼一聲,說道:“放肆!”

幾名弟子臉色微窘,忙躬身坐下,不敢造次。張翼軫心道,這真平雖是女子,看來在極真觀中威望甚高,台下這百十名弟子,應是極真觀二三代弟子中的翹楚。真平穩坐不動,台下眾人整齊肅然,顯然素來敬重真平其人。

靈空哈哈一笑,擺手道:“無妨,無妨!諸位道友也切莫急躁,修道便是講究修身養性,我這才三言兩語你便坐立不安,這般耐性,那無上大道何日才可證得?坐而論道,也並非全是玄之又玄的言論才可證道,尋常小事,若是暗合天道,又何必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