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遊 第十一章 小妙境上得妙心

鐘聲一響,眼前人影一閃,消失多時的靈空不知從哪裏回來,一把拉過張翼軫,急急向三元殿趕去。

“這是晚飯的鐘聲,切莫晚了沒飯吃。”

二人趕到餐堂,成華瑞和紅枕已經等候多時了。張翼軫和二人坐在一起,也不管靈空又去了哪裏,自顧自和成華瑞、紅枕說起分別後的事情來。三人約定明天一早在小妙境相聚,然後同遊委羽山。

飯後成華瑞回房休息,張翼軫便和紅枕緩步行走在小妙境錯落有致的竹林中。月下的竹林別有清悠、寧靜和和諧之美。銀潔的月輝散落在竹林中,疏影橫斜,暗香浮動。一時,在這委羽山的竹林中,這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少男少女,恍若回到了太平村中的快樂時光,不免回憶起從小的一些趣事樂事來。二人說著說著便爭論起一些細節的對錯來,往往是最後還是張翼軫認輸,記錯了時間地點。

這般談笑著,夜色便深了。紅枕想起了什麽,嘆了一口氣,收斂了笑容。

“恐怕過得幾日,我便要隨成華瑞道長去清虛宮了。從此你我天各一方,再難相見了。”少女心思細膩,喪父之痛未平,又要和張翼軫分開,難免心中難過。

張翼軫卻並未傷感即將和紅枕的分開,畢竟在他心中,那親生父母之事才更為重要。雖說他生性淡然,但一路聽來方丈的遠不可及以及修道之路和漫長與艱辛,少年心中便更加惶恐,不知何時才能修到無上大法,上天入地尋找到傳說中的方丈所在。而且眼下他的便宜師傅靈空也並未將他這個徒弟放在心上,似乎更熱衷於燒火做飯。盡管以目前身份來講,這少年在三元宮中輩份極高,為數眾多的三代弟子都要尊稱他為師叔,但他一無道力二無法術,況且這靈空顯然在三元宮中並不太受歡迎,他這個燒火道士的徒弟在三元宮的處境也就可想而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經》張翼軫也是讀過,道理雖然不懂,但淺顯的字面意思還是略知一二的。既然修道是順天意窺天機,而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間的事物便是無上至理。既來到三元宮,便自有來此的道理。假以時日,誰又敢說這山村少年無法修成那道法自然的無上大道呢?

“紅枕不必擔憂,既然修道,便要順應自然變化,一切淡然處之。天各一方看似遙遠,但他日道法有成,你我相見豈不是也容易得很?我聽華瑞兄所言,道法修到高深時,禦劍飛空,旦夕間往來千裏。到時莫說這委羽和王屋二山,天下也便可去得!”

張翼軫昂首指月,一時豪氣沖天,看得紅枕心思不定:翼軫何時轉了性子,竟變得這般隨性自在?她不知少年一路走來心中不斷的人天交鋒,十六年的平靜生活只在一日之間被全部打破,這讓少年心生無奈的同時又不得不接受真相,道法自然,所該承受的必然會來,既然如此,何不淡然面對?

此後數日,靈空一直沒有出現,張翼軫倒也樂得清靜,和成華瑞、紅枕一起朝遊委羽山,夜宿小妙境。晨起觀朝霞,晚間臨風賞月,不時還向成華瑞請教一些道門典故或是吐納之法,成華瑞也是知無不言。紅枕也流連於山水之間,離愁別緒消失於風月無邊之中,三人渾然忘我。

這一日成華瑞被靈動叫去,半日方回。回來後便找到張翼軫說,靈動掌門書信寫畢,他和紅枕這便下山起程前往王屋山。張翼軫便一再囑托成華瑞多加照顧紅枕,同時又將路上未用完的銀子贈予二人。成華瑞推脫一番,拗不過張翼軫,也就收下了。

張翼軫送二人下山。

送到山門,成華瑞止步,說道:“翼軫請回,不必遠送。如今你也投入三元宮門下,應當勤奮修行,精進道法。三元宮乃道門重地,料想那惡鬼也不敢放肆。靈空道長法力高強,可以請他出手除去惡鬼,以免他為害人間。回到清虛宮,我自會向師叔求情收紅枕為徒。他日道法有成,我們自可再次相會。”

張翼軫見紅枕神情落寞,情緒低沉,心知她定是心中不舍和他分開,想了一想,還是覺得若是定個約定,也好讓人心中有個念想。聽靈空講三年修道才略有小成,便開口勸慰說:“紅枕,我們定個三年之約如何?三年後相會於王屋山,我們二人比試一番,看誰的道法修為更高一層?誰輸了誰就要學驢叫,可敢打賭?”

“誰要學那驢叫,恁的難聽?不如學百靈唱歌,看誰唱得更動聽?”

“不行,百靈唱歌太呱噪,還不如學雞叫?”

“你恁的無賴,就學鳥叫……”

紅枕便被張翼軫激起了興趣,笑鬧幾句,便一臉欣然地隨成華瑞下山,似乎三年之約便是三天之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