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縱論形勢(第2/3頁)

李斯一直沒有展露才華的機會,這時說起了興頭,口若懸河道:“六國裏最有條件成就霸業的,本是楚人。楚國地處南方,土地肥沃,自惠王滅陳、蔡、杞、莒諸國後,幅員廣闊,但正因資源豐富,生活優悠,民風漸趨糜爛,雖有富大之名,其實虛有其表,兵員雖眾,卻疏於訓練,不耐堅戰。”

滕翼點頭同意道:“李兄說得好,楚人是驕橫自恃,不事實務,歷代君王,均不恤其政,令群臣相妒爭功、或諂諛用事,致百姓心離,城池不修。”

項少龍想起李園和春申君,不由嘆了一口氣。

李斯續道:“若只以兵論,六國中最有希望的實是趙人,國土達二千裏,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以萬計,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到趙武靈王出,不拘成法,敢於革新,胡服騎射,天下無人能敵,可是此後卻欠明君,空有廉頗李牧,仍有長平之失,一蹶不振,最是令人惋惜。就若井內之蛙,無論如何強大,只要有一個傷口流血不止,即成致命之傷。”

項滕兩人心中奇怪,李斯來找他們,難道就是要發表這些高見嗎?

滕翼道:“韓人積弱,燕人則北臨匈奴,後方夾於齊楚之間,現在雖繼四公子後出了個太子丹,仍是難有作為。剩下只有魏齊兩國,前者有信陵君,後者有田單,均是不世出的人材,李兄又有麽看法?”

李斯傲然一笑道:“強極也只是兩只負傷的井蛙吧!”

頓了頓淡然自若道:“信陵君傷在受魏王所忌,有力難施;田單則傷於齊人的心態。”

項少龍想起他曾在齊國拜於荀子門下,心中一動道:“願聞其詳!”

李斯背負雙手,往上遊繼續走去。

項滕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均覺這落泊文士忽然間像變了另一個人般,有種睥睨天下的氣概,忙跟在兩旁。

李斯完全不知自己成了主角,昂然仰首,深深籲出一口長郁心內的豪情壯氣,道:“齊人最好空言闊論,嘿!說真的,在下也曾沾染了點這種習氣。別的不說,只是稷下學士,便多達千人,要他們論政治,遊藝講學,天下無人能及,但若要出師征戰,則誰都沒有興趣和本領。田單雖因勢而起,挽國家於將亡之際,可是事過境遷,那些只愛作空言者,誰都提不起爭霸的勁頭。”

轉向項少龍道:“太傅今趟出使諸國,目的在於化解他們合從之勢,若從齊國先入手,必能事半功倍,只要齊人龜縮不出,楚人那敢輕動幹戈,齊楚既然袖手,趙人又與燕國纏戰不休,魏國還有可為嗎?”

項滕兩人恍然大悟,至此才明白李斯說了這麽一番話的真正目的,就是指出此行的第一個目標,非是魏國而齊人。

他們雖急於要上趙雅和趙致會合,但事關重大,把私事暫放一旁,亦應沒有其麽大礙。但這麽一個轉變,各方面都必須重作一番的部署才行。

項少龍嘆道:“李兄確是識見高明,項某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便讓我們改道往齊,再到楚國,好完成大王交下的使命。”

三人再談了一會有關齊國的事,才回到營地去。

項龍立即把肖月潭和呂雄兩人召到主帳,說出了改道往齊事,卻故意不解釋理由。

肖月潭沉吟道:“既是如此,我立即派人先往齊國遞交文牒,知會此事,但趙國有別於韓,我們應否先打個招呼,好借道而行,但過門不入,徙招趙人之忌。”

這番話合情合理,項少龍倉猝決定改變行程,一時間那想得這麽周詳,聞言不禁大感頭痛,難以決定。

現在趙齊交惡,他若如此明著去攏絡齊國,趙人不理,說不定晶王後把心一橫,派李牧來對付他們,那就糟透了。

呂雄面色微變,道:“呂相曾明令指示,此行先到之處,乃魏京大梁,行程早安排妥當,太傅這麽說改就改,怕會影響策略和軍心,而且前途兇險難測,太傅可否打消這念頭呢?”不知是否過於敏感,項少龍隱隱感有點不大妥當,一時卻說不上來,沉吟不語。

肖月潭卻是站在他的一方,道:“將軍怕是誤會了相爺的意思了,相爺曾吩咐肖某,離開鹹陽後,一切由太傅權宜行事,太傅改道赴齊,其中必有深意,呂將軍還是研究一下,看看如何作妥善安排好了。”

項滕均感愕然,想不到肖月潭對呂雄如此不留情面。

呂雄反應卻更奇怪,反堆起恭順之色,點頭道:“小將有點糊塗了,這就去找屈鬥祁商量,等有了初步行軍部署,再來向太傅和肖先生報告。”言罷出帳去了。

肖月潭看著他離開,雙目現出不屑之色,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