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遠走他方

龍鷹醒轉過來,尚未睜眼,想起過去幾天的歡愉,回味無窮。人生至此,復有何求?

胖公公“延期一月”之計,確為妙著,且妙至毫巔,立竿見影。胖公公提出後,他再沒想過,至乎將所有令他煩困的事置諸腦後,全情投入與妻兒的天倫之樂。不知如何,今天睡醒,忽又記起。

首先,可進一步鞏固台勒虛雲等對“範輕舟”非是“龍鷹”的判斷。道理顯淺易見,如果“範輕舟”是龍鷹的化身,曉得大江聯全面入侵神都,楊清仁更以李唐子弟的身份混進李顯集團,又在“東宮慘案”發生的非常時刻,當然盡速以龍鷹的身份返京,趁女帝仍掌權之際,以雷霆萬鈞之勢蕩平叛黨。

憑台勒虛雲的智能,諒可猜到十萬個龍鷹這麽做的理由,卻摸不著半個不這樣做的理由。

假設台勒虛雲已因找不到他的破綻,作出範、龍兩者非同為一人的判斷,這麽的延期返京,可更堅定他這般的看法。

其次,是辟謠。

朝內朝外,流傳著龍鷹有染指皇座的野心,這樣的謠言本毫無基礎,除非曉得他和女帝的“聖門關系”。不過,凡功高震主者,總招人疑忌,加上奸鬼如武三思大力中傷,信此者該大不乏人。明白龍鷹的,如張柬之,對李顯說一百句仍及不上武三思說一句,在這方面,他當醜神醫時早有深刻體會。

現在好了,際此皇權爭奪如火如荼的關鍵時刻,龍鷹以事實向所有人說個清楚明白,他絲毫不把皇位放在眼裏,故雖有詔令在身,仍不急著趕赴神都。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作用,如胖公公所言,予李顯一個機會,證明是當皇帝的料子。他本身的能力是一回事,能任用賢能便成,靠向武三思或靠向張柬之,是天南地北的兩個情況。如若一切朝理想方向發展,等於破了台勒虛雲一手營造的局面,更可令萬仞雨心安理得,因為再非見死不救,若仍沒法帶來李顯的改變,以後發生什麽事,李顯是咎由自取,張柬之等則是捧錯對象。

小魔女的嬌喘呻吟填滿耳鼓。

龍鷹從沉思走出來,發覺一雙手正愛不忍釋地對相擁而眠的狄藕仙不規矩起來。自在大河對月盟誓後,當了這麽久夫妻,兒子都生了,還有何規矩可言。何況嬌妻因有孝在身,到昨夜方肯和他共享魚水之歡,不像人雅等在解慰酒後早和他胡天胡地。久別勝新婚,個中的火熱,可以想象。

抵達陽曲縣後,應付了無瑕,他仿若到了避世的桃源,暴風雨裏有瓦遮頭之所,心之所願,就是永遠不用重返人世,又或回到風雨中。

極盡荒唐後,麗麗和秀清伺候他梳洗更衣,萬仞雨來找他。

兩人在後園的亭子說話。

萬仞雨道:“你有想過嗎?我這樣不隨你返神都,於理不合。”

龍鷹吃了一驚,道:“不是改變主意吧?”

萬仞雨笑道:“放心!你為我著想,我怎會不識好人心。問題在你這家夥樂不思蜀時,萬某人卻閑著無聊,左思右想,想到你沒空去想的事。”

龍鷹放下心事,輕松起來,欣然道:“竟來耍小弟,我的情況就像獨自一個人,從大沙海的一邊,走到另一邊,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大湖,除了撲入湖內外,還可以做別的事嗎?”

萬仞雨道:“你的解釋是說給自己聽,多於說給我聽,可知你自家知自家事,如何荒淫無道。哈!”

龍鷹訝道:“萬爺今天心情很好。”

萬仞雨道:“想通了,當然心情好。若有人問起你,為何我不隨你返神都,你可以告知萬仞雨對李顯的親小人、遠賢臣徹底失望,不忍目見,對中土的未來不再抱望,故來個遠走他方。”

龍鷹喜道:“好計!連消帶打,是否準備帶同妻兒到高原去,過一段安樂日子?”

萬仞雨悠然向往的道:“高原不是人人受得住的,你的兒子生於斯、長於斯,不會有問題,我的兒子在中土出生,情況難測。我是想和他們到南詔去,順道與過庭和難天聚首。”

龍鷹嘆道:“老哥真幸福,羨煞小弟,何時我才有這般幸福美滿的日子呢?不過途上須小心瘴毒。”

萬仞雨道:“不用你提醒,我也會小心。到南詔盤桓一段時間後,芳華留下來,我則和過庭、難天回中土會你,先到成都,看鷹爺有何指示?”

龍鷹道:“怎敢!怎敢!大家兄弟,還來耍我?”

他明白萬仞雨的心情,是不看好李顯,瞧扁他沒法抓緊女帝給他做個稱職皇帝的最後機會,故不願留在中土,坐看朝政崩壞,偏又有心無力,索性眼不見為凈。當然,如果非是曉得另有長遠之計,以他的為人,將明知不可為而為,現在則是謹守“後發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