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古拉捷道

歷史在重演著。

當年他冒充熟悉塔克拉瑪幹綠色捷道的向導,就是處於這領頭的位置,浩浩蕩蕩由數百頭駱駝的近二百人組成的運天石隊伍,唯他“駝首是瞻”,穿越過有“死亡之海”之稱的可怕絕地。

那時的他對流動沙漠一無所知,但綠色捷道沿途總是有水的蹤跡可尋,只要能找到水流的痕跡,便知走在正確的路線上。

而沙陀磧卻是個無跡可尋的荒蕪世界,當你朝著重復的景色不住挺進,時間似變得愈來愈慢,最後像是停頓下來,騾馬隊回到了天地開啟前的時刻去。

這是一個與生命完全無緣的世界,太陽降到地平下後,氣溫驟降,使人感到陰森森地寒冷。

沙丘就如女性起伏的胸脯,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以外,遠看確是線條優美,可是當你踏足其上,美感會被厭煩替代,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且永遠不要回來。

現在龍鷹一馬當先,領著大隊循“之”字形的路線越過座座沙丘,不得已下才從沙丘頂走過去,而你永遠不曉得需耗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方能越過一座大沙丘。

龍鷹執著柄子特長的火炬,為眾人領路,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各人已開始有點筋疲力盡的感覺,可知荒漠的旅程是多麽難挺,但最令人難挺的是因此而生的煩厭情緒,會令人的腦袋和反應遲鈍與麻木。

摸黑急趕三個時辰的夜路後,忽然刮起風來,被刮起的沙子隨風一陣陣地沒頭沒腦打過來,任你如何裹頭包臉,沙粒總是有辦法朝你的口鼻灌進去,或鉆入你的脖子裏,沙塵遮天蔽日,令黑夜變得更漆黑,以龍鷹之能,仍沒法看到百步外的東西,只能純憑直覺找路走。

最痛苦是他尚有一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的秘密,就是他並沒有把握找到古拉捷道的入口,要在這麽一個風勢、風向、長風、短風亂得像戰國時代的鬼地方,去掌握數十裏外風勢因小小一個峽口生出的微妙變化,簡直是癡人說夢,尤其是當吹的是西北或東北風,他們則是朝東南行,順著風,更難察覺前方風力的改變。

但龍鷹卻是別無選擇,不得不與荒漠大哥豪賭一場,注碼就是魔種對生機的靈應和大夥兒的運氣,怎都好過在厲鬼城等死。

捱了另一個時辰的風沙後,差點頂不住時,老天爺終於開恩,肆虐的狂風忽然歇止,就像來時那麽突然。

塵粒一層層的從上空灑下來。

龍鷹自然而然擡頭仰望,就於此時,忽感有異,剛生感應的一刻,仍是見不到任何異樣情況,到定一定神,腦袋稍復清明,方捕捉到高空上有一微僅可察的黑點,望南面偏東的方向飛走,轉瞬消失,少點靈銳都要錯過,荒原舞、符太等便一無所覺。

龍鷹不驚反喜,且要感謝老天爺。

他憑著獵鷹飛往的方向,駭然發覺己方大隊已大幅偏離了往古拉捷道的正確路線達五至六裏,走下去偏差會不住的擴大。

鳥妖難道已復元了?

龍鷹詢問緊隨身後的符太道:“鳥妖有可能已回復活動的能力嗎?”

符太愕然道:“我可保證三年內他休想回復舊況,且肯定須由人擡離不管城。”

在後面的荒原舞大吃一驚道:“有何發現?”

龍鷹應道:“我剛看到鳥妖的獵鷹朝古拉捷道的方向飛回去。哼!既然不可能是鳥妖,便該與無瑕和無彌有關系。”

符太精神大振道:“實在太好了!”

龍鷹沉吟道:“難怪匐俱只著人封死我們的後路,原來尚有後著,猜到我們的唯一生路,是古拉捷道,如果我們不是劫得整團沙騾隊,在缺糧缺水下,慘在捷道內中伏,情況不堪設想。他奶奶的!埋伏在捷道的敵人肯定不曉得我們仍是人強馬壯。”

符太冷然道:“你是否高估了自己呢?除我們幾個外,我瞧其他人只剩下半條人命,可撐至捷道已相當不錯。”

龍鷹笑道:“有一天的休息時間又如何呢?著班蒿那小子到隊頭來。”

博真以他仍算雄壯的聲音大聲傳遞命令,免不了比平時沙啞,每一個人都在受苦,唯一可以想和願意去想的,是每走前一步,離古拉捷道愈近。

龍鷹心忖自己永遠忘不掉擡頭看到獵鷹的那一刻,那種差點犯下可使他抱恨終生的大錯的可怕感覺。

班蒿竭盡所能的趕上來,道:“鷹爺有何吩咐?”

龍鷹在暗抹冷汗後,生出似“再世為人”的動人感覺。魔種雖然神通廣大,卻受制於他的肉身,他也會像其他人般感到頭腦昏沉,沒法像在沙漠外般發揮魔種的靈應,在這一刻,他比以前更明白“魔即道,道即魔”的魔變至境。向雨田簡簡單單的兩句批注,他需經多少日子方能真正的領悟?輕松的道:“你族中的長老有告訴你捷道口外北面的地理環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