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一章 騎上魔背

鳥妖就像當年驗證範輕舟身份前的台勒虛雲,發覺對眼前情況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龍鷹與範輕舟,一而二,二而一。

由於田上淵一直在懷疑,範輕舟、宇文朔和“醜神醫”抵幽州後,如若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可能秘密地參與郭元振的軍事行動,故此必著鳥妖留神。鳥妖見到的是龍鷹,卻不見範輕舟,不懷疑才怪。

以龍鷹的一貫作風,絕不會待在幽州,日夕盼望的苦待狼軍的來臨,那他究竟從何處鉆出來?當然不是從南詔千裏迢迢的趕來,亦不可能在某地聞風趕至。

旁觀者清下,鳥妖不用費神可將龍鷹套入範輕舟,如台勒虛雲般,斷定範輕舟不論才智武功、應變的手段,並不在龍鷹之下。田上淵向鳥妖述說有關範輕舟的一切時,鳥妖該尚未有特別感覺,到在毛烏素親眼見到龍鷹,且被他射傷,立即豁然而悟。

默啜因毛烏素之失,不得不撤返後套,使鳥妖再不看好突厥人,而最重要的,是與龍鷹鬥爭成敗的關鍵,再非在河曲的戰場上,而是在西京。

只要揭破範輕舟的真正身份,龍鷹已犯了欺君之罪,還會被加上圖謀不軌的滔天重罪,所有與他關系密切者,多少將被牽連,罪名可大可小,連武三思亦給卷入其中。因此於鳥妖來說,隨默啜退返大漠,再沒有丁點兒意義。

人心是非常離奇的東西。

直至偷聽到莫哥囑參骨送信給田上淵前的一刻,龍鷹仍一心死守河陣,等待正被郭元振率軍追擊的默啜回來,好與郭元振配合,己方的人,沒半個對此有異議。可是當發覺當務之急,是鳥妖而非默啜,方猛然醒覺,原先的決定多麽愚蠢。

河陣的防禦力與敵人的河寨相去甚遠,勿說默啜有拓跋斛羅在的主力軍,剩是默啜昨夜抵達的部隊,他們即使頂得往,折損必然嚴重,且是不必要的。奇怪的是想法似偏到一端去,沒法作出正確的判斷。

以郭元振的英明和豐富的戰爭經驗,到後套後看一眼,瞧見狼寨被燒為焦土,洪水長流,立可掌握到默啜難以久留,因欠缺糧資。那時只要選地築陣,不予對方有施展平野馬戰的機會,默啜別無選擇下,唯有渡河北返,此時郭元振的機會來了,趁其渡河之際,縱兵全力強攻。

在如此形勢下,鷹旅的河陣實多此一舉,徒令默啜有著力的好處所。

龍鷹等人的撤離,無招勝有招。

符太籲一口氣道:“我的娘!說就容易,勿說走直線,連如何選取路線也教人頭痛。”

龍鷹、宇文朔、符太和荒原舞組成的快速高手團,翻上狼山一座山峰,尋路覓徑。

前方奇峰簇擁,群山聳峙,重巒叠巇,蜿蜒千裏,粗獷雄奇,壯觀是夠壯觀了,卻宜觀不宜遊。

旭日在大後方,升離後套河原的地平。

荒原舞思索道:“你們猜,鳥妖能否估到我們舍默啜而追殺他?”

他所想的,與符太同樣屬擔憂,似是不同的兩回事,實異途同歸。

兩人均是望山興嘆。

眼前廣袤的土地,有高聳入雲的山系,身披銀甲的雪峰,廣闊的盆地,深切的河谷,茂林草野,要在這麽復雜的廣大區域內,尋找不知所終的鳥妖,無異大海撈針。

龍鷹興致盎然的道:“太少的問題,暫且擱置一旁,先來答原舞的疑問,愚見以為,以鳥妖為人,又與他的小命有關系,不論機會如何微乎其微,亦必做足預防工夫,以防給我們追上。”

宇文朔道:“如果在下是鳥妖,當曉得自己成為了鷹爺的頭號目標,否則不應在毛烏素欲殺他而非默啜。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會猜測鷹爺在何處下手伏擊他,以定應付之策,大致言之,就是在抵後套之前或後。”

符太冷哼道:“我們殺鳥妖之心,天下皆知,所以參骨才拿鳥妖的行蹤做交易。鳥妖之中途開溜,此為主因,怕默啜若再次在戰場上失利,殃及池魚。而這個可能性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更大,因大帥的大軍正鍥著尾巴追殺狼軍。”

又向龍鷹道:“有感應嗎?”

龍鷹斷然道:“他已康復。”

荒原舞道:“若然如此,他會用盡辦法,逃避我們的追殺,包括所有詐敵、惑敵的手段,因此,即使我們緊追在他後方,用的是一般追蹤的手段,仍大有上當的可能,遑論現在連他何時開溜、目前的位置,一概不知。”

稍歇後沉聲道:“其中一法,是采迂回曲折的路線,繞個大彎才往涼州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若在涼州東面的路上苦候他,將是白等一場。”

符太同意道:“他是個不可低估的人。”

宇文朔道:“盡管他本來沒想過,可是一旦憑獵鷹發現有人在後方追來,且像曉得他朝涼州的方向走,將猜到密函落入我們手裏,而太少則是兩人外能讀懂密函者,如鳥妖仍要往涼州去,就是正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