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八章 難念的經(第2/3頁)

武延秀笑道:「範兄謙虛吧!看範兄在馬球場上指揮若定,進退合度,掌握精微,便知範兄有勇有謀,豈是一般江湖漢。」

武延秀的看法,是安樂的看法,更代表大部分看過他縱橫馬球場者的瞧法,給定了型。武延秀道:「公主曉得範兄來了,立即有了個新主意,就是辦一場馬球賽。」

龍鷹心忖還未想到如何應付安樂,這刁蠻公主又有新點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當然沒問題,因無所事事,難為自己因她忽然興起的念頭,疲於奔命。

「對手是哪一方的人馬?」

武延秀冷笑道:「是這裏的所謂高門世族,自視高人一等,看不起外人,在皇上登位的事上立過些小功小勞,恃功生驕,氣焰日張,我早想教訓他們了。」

龍鷹心忖「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這個道理,不論情況如何變化,總有在那個情況下的難題。新的情況,新的難題。

故作不解道:「以大相現時的身分地位,誰敢對淮陽公不敬?」

武延秀嘆道:「確一言難盡,公主和延秀均視範兄為自己人,才忍不住吐兩句苦水。」稍頓後道:「問題出在韋溫和韋胥的任命,韋溫被封為魯國公,授禮部尙書之職.,韋胥乃韋溫之弟,封曹國公,得授左羽林將軍的要職。」

接著壓低聲音道:「他們是皇後的堂兄弟,本身為關中大族,與其他高門沆瀣一氣,雖然不敢去惹大相,對我們武氏子弟卻頗不客氣。吵上去嘛?總給大相硬壓下來,有時眞的忍得很辛苦。忘記告訴你,上個月皇上將成安公主嫁與韋胥之子韋捷,令韋捷焰氣滔天,還找過我幾次碴子。」

韋溫、韋胥、韋捷,代表著李顯在韋後的擺布下,外戚的勢力開始膨脹起來,形成武氏外另一股勢力。

此為必然的事,只沒想過同屬韋武集團的兩大勢力,互不咬弦,來個籠裏雞作反。

龍鷹心忖任韋捷如何霸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怎敢來惹有安樂撐腰的武延秀?想到武延秀說起韋捷時咬牙切齒的模樣,知其中必另有玄虛,只是武延秀沒說出來。

也開始明白陸石夫早前所說,高門大族的勢力在西京盤根錯節,異常復雜,原因在於韋氏一族的興起,加上宇文家進占要職,高門已從弱轉強,可左右政局的發展。

眾騎轉左,過橋,進入貫通西面延平門、東面延興門的興平大街,永安渠給拋在後方。

自己亦想得簡單,以為說服宇文朔,可過些寫意日子,現在聽到眞實情況,顯然西京的高門勢力,排斥外人成風,也不到任何人說了算。

以皇甫長雄為人行事的作風,肯定大力巴結新冒起的韋氏一族,「範輕舟」眞正的對手,勿說自己,恐怕老長安仍弄不清楚,犯了不知敵的大忌。

到此一刻,方比較掌握到陸石夫說話的含意。正因怕他不明白,陸石夫趁往相府的途上,向他解說,只是給武延秀攔途劫走。

以前女帝在時,一切簡單明白。

換了弱勢的李顯,此消彼長下,異軍四起,再沒有人可全面掌握。

今天怎都要啃下《實錄》〈洛陽篇〉的終卷,好去起出〈西京篇〉,冀能對西京的情況有進一步的掌握。

龍鷹不解道:「不論輸贏,問題並未解決,反使對抗變得尖銳。」

武延秀不答反問,道:「聽聞範兄今次到西京來,是要大展拳腳,對嗎?」

龍鷹好奇心起,道:「有這樣的想法,很初步,淮陽公竟收到風聲?」

武延秀道:「範兄雖然低調,可是範兄駕臨的事已轟傳全城,特別是坐的是竹花幫的船,卻由北幫照拂打點,住的是西市最旺的大鋪,地方勢力則被勸告勿惹範兄,免自取其辱。如此威勢,一時無兩,又令人百思不解,遂成最熱門的話題。」

龍鷹心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更大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想控制,仍控制不來。

騎隊連過朱雀和啟夏大街,在新昌坊前右轉,三坊之外,就是西京最著名的景區曲江池,龍鷹上趟到長安來,這條路走過多次。

大慈恩寺內的大雁塔,在右方遠處冒出群宅之上,其逾二十丈的高度,往上逐層縮小形成角錐狀的塔頂,成為曲江池最觸目的地標。想起在大慈恩寺後園的精舍內,與當時仍是死敵的法明碰頭說話,怎想過有後來的發展。

龍鷹問道:「淮陽公有何提議?」

武延秀道:「這方面,由大相向範兄說,較為穩妥。」

幾句話,使龍鷹曉得武三思和武延秀的關系大幅改善。該是形勢使然,武延秀因著與安樂的關系,自有一定價値。武氏子弟到西京後,離開洛陽的地頭,感受到「人離鄉賤」的龐大壓力,自然而然團結起來,矛尖對外而非朝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