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首個目標(第3/3頁)

郭元振從軍事去看待遷都的事,比較兩者優劣。

洛陽位處四通八達的水陸樞紐,緊扼接通天下諸水的大運河北端,下銜大江,上通大河,與揚州和長安互為呼應,且地近邊塞重鎮幽州,不論在政治、經濟和軍事上均有無與倫比的優越地位,乃有為君主必選之地。反之長安,僻處關中,遠離大運河,且因關中經歷高祖、太宗和高宗三朝,已嫌被過度開發,作為天下都城,早褪色過氣。

物資送往關中,須先經洛陽這個陪都中轉站,既費時失事,又多此一舉,大河變成漕運主命脈,若出現泛濫或人為的障礙,長安勢現饑荒之災。

郭元振特別指出,有很多事都是難走回頭路的,洛陽位處中土中心,忽然重心西移,將出現尾大不掉之局,只看何時發生。

龍鷹則想到誰能控制大河,等於控制了長安。在目前的形勢下,軍事占領是不可行的,卻可通過幫會主宰大河,同時控制沿河的城州。

現在稱霸大河的幫會仍是黃河幫,雖漸被北幫蠶食爭利,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真的摧毀黃河幫,非是短時間內辦得到的事。可想象於現在和未來的一段日子,兩幫的沖突火並將愈趨激烈,腥風血雨籠罩大河。

正因有這個想法,此時在洛陽內見惡漢橫行,雖未弄清楚對方的身份,亦知不妙。

洛陽一向是洛陽幫的地盤,如這些人來自洛陽幫,絕不會如此張揚礙眼,個個一副尋仇惹事的模樣。

愈想愈不妥,真想抓起個人來拷問,也知「小不忍則亂大謀」,必須抱著立下的宗旨,不幹涉任何在大江之北發生的事,免壞了他的「長久之計」。

如果此時出現在洛陽的大漢,為來自北幫的人,那就代表北幫繼在長安得勢後,又在洛陽取得話事權,洛陽幫已被擊潰。假設此策出自田上淵的腦袋,那此人不論氣魄計謀,均不容小覷。奪取洛陽比得到長安的作用遠大多了,等於去了洛陽幫對黃河幫的強大支持,又切斷黃河幫與竹花幫的連系,以後竹花幫想北上做生意,還得問準田上淵。

洛陽幫的大龍頭易天南生死未蔔,牽動著龍鷹心神。剩是萬仞雨與易天南的關系,教他難以坐視,頓陷兩難之局。

以他「範輕舟」的身份,可找誰來問呢?自己這般大模大樣的入城,理該被大江聯一方的人發現,台勒虛雲將派何人與他接觸?台勒虛雲仍在翠翹樓嗎?

思索間,他抵達運渠流經裏坊間的空曠處,白雪飄絮般填滿河岸,迷茫一片。一道石橋跨河而去,這I端仍清清楚楚,另一端已沒入雨雪裏,隱約可見。

這是龍鷹和符太約定藏錄之地,抵此前他展開腳法,繞了個大圈,肯定沒人跟躡後,方到此處起出藏物。

龍鷹提著重甸甸以防水油布包裹的《實錄》,以他的耐性,仍生出一睹為快的沖動。

原本的打算,是取東西後到日安居找個地方落腳,可順道問有關易天南的情況。日安居的老板與易天南是至交好友,別人不曉得的,他該清楚。

但此刻他改變了主意。

《實錄》的誘惑力太大了。

起出《實錄》前,他連符太肯否真的依他所言記下當醜神醫時的言行,沒半點把握,他肯認真記錄一些重要的事,龍鷹可還神作福,怎想過是至少四大冊,登時惹起他的好奇心,怎都要找個僻靜的好去處,用心細讀。

又或許符太作弄他,雖然厚厚數冊,卻只得數頁有寫東西。此家夥行事乖張任性,難以測度。

但又是心中為難,易天南看來形勢危急,救人如救火,自己是否該把《實錄》暫擱一旁,先去弄清楚易天南的情況?想到這裏,暗嘆一口氣,改向朝日安居舉步。

日安居橫跨整個裏坊,當日住在日安舍,因近東面後門,所以慣了從後門出入,現在往日安居去,自然而然朝後門走去。

離日安居後門尚有兩個街口,立知不妙,因後門外聚集著大批武裝大漢,還有官府的人,且封鎖這段的街道,除非強闖,休想接近日安居。

龍鷹直覺易天南出事了。

雨雪從密轉疏,逐漸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