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嚴永妄內心很慌張。

他死死盯著那一條頭發絲, 心說:難道是他掉下來的嗎?

是他嗎?是他嗎?

……是他吧。

嚴永妄:逐漸呆化.jpg

沉河又問:“你怎麽這幅表情?”他疑惑且固執地對上他的臉,看到嚴永妄面部的僵硬和微不可查的慌亂,但下一刻, 他又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

得幸於嚴永妄這張面癱臉,他想要偽裝情緒時, 非常容易——至少要比普通人容易數十倍。

深邃眼窩,鑲嵌著一對總是冷冰冰的眼珠, 點漆的顏色, 看人時幽若深潭。

沉河注意到他的情緒,從最開始可能存在的一刻慌亂, 到後來的泰然處之。

“不是我的。”

四個字,等於沒說。

誰都知道這長頭發不會是他的——他一個短頭發男人,就差沒剃成寸頭了,能是他才怪了。

又不是靈異事件的,沉河無聲翻了個白眼, 道:“那是誰的?”

嚴永妄:……

沉默兩秒鐘,他道:“你怎麽發現的?”開始試圖轉移話題了。

沉河沒意識到他是在轉移話題,比劃了一下,“我放下杯,然後就這麽隨手一摸,就摸到了。”

嚴永妄嚴肅:“這個習慣不好, 桌面很臟, 有細菌, 不要亂摸。”

沉河:“……”

重點是這個嗎老板?

他掰正話題:“所以這頭發是誰的?”

嚴永妄若無其事:“可能是昨天的家政人員留下的。”

沉河凝視他冰冷的臉,緩緩道:“……你不對勁。”

嚴永妄沖他微微一笑,不說話了。

他看起來非常鎮定,鎮定到沉河開始懷疑人生——難道真是家政人員留下的?

但是家政人員怎麽可能疏忽大意到留下一根長頭發?

他思來想去, 也覺得不可能。目光往書房其余地方掃射,亦是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書桌,正常。書櫃,正常。墻角,正常。沙發椅,正常。

就連雙層窗簾看起來也極其正常,沉河走過去,輕輕拉開,窗外夜色陷入眼中,墨藍色與淡黃色,前者夜幕後者星子,相得益彰。

——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普通。

這只是九月月尾最尋常的一天,九月二十九,首都,秋,夜晚時分。

嚴家別墅裏,只有他們兩人。

沉河在書房裏行走幾步,細細檢查,嚴永妄的心一點點提起,他努力思考——自己應該沒有再掉頭發吧?

……應該沒有吧。

幸運的是,真的沒有。

沉河轉過頭來,抱著手臂,溫聲道:“這次的家政人員清理得還算到位。”他細細檢查過,各個角落的灰塵都被擦拭幹凈。

嚴家聘請的家政人員已經為嚴家服務了幾年,屬於了解嚴家別墅結構,知道如何清洗得當,做事頗為認真。

沉河在最初監視過家政人員工作,看過幾次後,也放下心來。

他繼續抱著手臂,說:“但今天是怎麽回事?”

“我覺得家政人員不會粗心到留下一根長頭發。”沒記錯的話,家政人員服務的時候,都是會戴上防塵套的,就算是長發的女家政,也不會輕易落下一根頭發。

更別說,沉河還記得,今年的家政人員換了個男領班,每次來打掃時,幾人負責別墅內,幾人負責別墅外。

由於需要清洗別墅外墻與玻璃,體力活重,也較為危險,大多是選男家政來做。有時候那位男領班會選擇直接帶家政公司裏的全部男員工來為嚴家服務。

從概率上來看,男家政比女家政數量可能要多,再有家政人員習慣性戴上防塵套,這根長發幾乎毫無可能是家政人員留下的。

偵探·沈先生露出了看破一切的表情。

嚴永妄聽出沉河語氣中的未盡之一,他選擇使用自己作為老板的權力:沉默以對,不回答不反抗。

沉河就看著他,把筆緩慢地放進筆筒裏。動作流暢地收拾著桌面的文件,依次疊放在一塊。

一切完畢,隨後才說:“天色晚了,你要在這住一晚還是回去?”

竟然這麽坦然的,不打算回答他了!

沉河:這回是真的很不對勁。

他露出懷疑的眼神,偵探·沈先生繼續試探,“那我在你這住一晚上?”

嚴永妄坦然:“歡迎,二樓還有客房,剛收拾好的。”

如果家裏藏了人,他的反應不會這樣輕松,甚至一點憂慮也沒有。沉河放下這個懷疑,轉念又覺得自己太好笑了——如果嚴永妄真的在家裏藏了個長發女人,那他怎麽可能答應下他陪他辦公的請求?只怕在他說要來嚴家時,第一時間就拒絕。

他略略放松,笑道:“還是算了,我明天打算繼續休假一天,如果留在你家,估計要忍不住陪你辦公了。”

沉河每年的年假都休不完,不是嚴永妄不讓他休假,而是沉河自己很少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