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被遺忘的神

托爾望向門外那些身影，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趕來的人不是同在這棟筒子樓裏的住戶，就是樓下門面裏做生意的小老板們。

除了那個之前遇到的買菜老奶奶，托爾還在裏面看到了燒餅店的老板，雜貨鋪買水時遇到的收銀員，樓下玩螞蟻的兩個小學生，加在一起人數已經超過了六十人，而考慮到這會兒還是上班時間，應該還有一部分人沒能趕回來，搞不好這棟樓甚至半條街上都是他們的人。

賽特嘆了口氣，“我早說了，你就不能先坐下來跟人家好好談談嗎，不要什麽事兒都急吼吼的動拳頭，這下惹出麻煩了吧。”

托爾聞言卻是不為所動，他的目光冷冷的掃過眾人的臉龐。

“你們都是神明？為什麽之前我一個都沒見過。”

“因為我們本就是被遺忘的神。”燒餅店的老板開口道，而隨著他說出這句話，人群也漸漸為他讓開了一條路，讓他走進了屋子裏。

“被人遺忘的神？”托爾皺眉。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像你這麽好的運氣，奧丁之子托爾。”

“你知道我是誰？”托爾沉聲道。

“像你這麽出名的人，就算想不知道也很困難，畢竟電視上，各種文學作品裏到處都是你的身影。”燒餅店的老板淡淡道。

“還沒請教你的大名？”

“這不重要了，我就算報上我自己的名字你也不會知道，實際上，這世間已經沒幾個人還知道我的名字了。”

“正好，我也不關心你們叫什麽，識相的話就趕緊把西芙給交出來。”托爾說完這句話，妙爾尼爾也從窗外飛了進來，落在了他的手中。

而握住錘子後托爾身上的氣勢更勝，雖然他只有一個人，但是面對對面那六十多號人，卻絲毫不落下風，不，應該說在氣勢上，對面那六十多人完全被壓制了，就算他們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此刻孤軍深入敵營的托爾。

即便他們現在幾乎已經包圍了托爾，可雞就是雞，就算一起圍住了猛虎，也不代表他們就能占據上風，甚至有人因為承受不了托爾身上所散發出的恐怖威勢而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托爾眼中的輕蔑之色也更勝，好在燒餅店的老板總算是勉強頂住了這股壓力。

他並沒有回答托爾的問話，而是自顧自的道，“我們這些人，或多或少也曾經輝煌過一段時間，當然比不是你們這些大名鼎鼎的北歐諸神，但是至少在我們的家鄉，還是有不少信徒的，甚至還擁有過屬於自己的神廟，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都難逃衰落。”

“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聽你們講故事的。”托爾不耐煩道。

“奧丁之子，你難道不好奇，神明衰落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嗎？”

“我知道神明衰落後是什麽樣子，我身邊就有不少經歷過衰落或者正在經歷衰落的朋友，包括我自己在內，我也曾經無比虛弱過，這種事情又不是什麽秘密。”托爾冷笑。

“不，我說的是真正的……衰弱，沒有幾個人還記得你的名字，徹底被世界給遺忘的衰落，”燒餅鋪老板道，“就好像現在的我們。”

“我們只能居住在這樣破舊的小樓裏，為了付房租每天起早貪黑，去超市搶購臨期的特價食品，認真收集所有優惠信息，精打細算手裏的每一分錢，甚至在這樣的大夏天連空調都開不起。”

“就好像那些凡人一樣？”

“哦，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我們沒有身份證，只能偽造份假證件，原本的長相都是外國人，幸虧我們中還有人會點幻術，幫我們大家都換了個樣子，這才勉強安頓下來，可我們沒法坐高鐵、飛機，甚至沒法找到正經的工作，要麽去打黑工，要麽自己開家小店，還要把大部分盈利給合夥人，只能永遠位於社會的最底層。

“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也沒有什麽親人和家庭可以依靠，不然你覺得我們湊在一起是為了幹嘛，還不是圖能有個照應嗎？”人群中另有一人開口道，“城管，城裏的無賴，小區的保安，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欺負我們。而這還不是最慘的。”

那人說到這裏語氣愈發激動了，“最慘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力量還在流逝，不但相貌變得越來越蒼老，就連維持身體都變得原來越困難，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現在看起來一個個都身有殘疾，奇醜無比的原因，而且更糟糕的是一些人的精神也開始出現狀況，好一點的只是遺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記不起自己的名字，而運氣不好的就像老鄭的女兒，她已經徹底瘋掉了，什麽人都不認識，會瘋狂攻擊所有接近她的人，於是老鄭只能用鐵鏈和籠子把她鎖起來。”

托爾聞言看了眼被自己踹翻在地的老婦人，後者的骨頭不知道被他踢斷了幾根，但這會兒靠著一個手掌依舊想要爬到他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