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能看到外面嗎？

“不行，你們不能走，你們這一走我怎麽辦？”柏青的母親拉著胖民警的手不松。

後者見狀一陣頭大，他們出警最頭疼的就是遇到家庭糾紛，這種事情基本上都只能動嘴，除非搞出重傷來，而且一方非常堅持，否則也都不會拘留誰。

他也只能再安慰道，“沒事兒啊，大姐，你這報過警了，再出什麽事兒我們一準兒能抓到人。”

結果他不說還好一說柏青的母親更傷心了。“我人都死了，你們抓到人也沒用啊。”

胖民警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有這事兒你丈夫肯定不會再害你了，不然他不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說完他又對中年男人道，“大老爺們兒，咱們也主動點，給大姐認個錯，再立個保證書，讓大姐安心。”

中年男人聞言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按照民警的要求開口道，“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動手的，以後也不會再打人。”

“誒，這就對了嘛，犯錯不要緊，知錯能改才是最重要的，”說完胖民警又看向另一邊的柏青母親，“大姐你看行嗎？”

後者遲疑著望向自己的丈夫，目光裏還帶著不少畏懼，“我……我不知道。”

胖民警聞言差點哭出來了，你怎麽能不知道呢，你不知道我這不是白調解了這麽久嗎，不過他當民警時間長了，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多了去了，耐心也格外好，聞言又咬牙接著安慰道，“沒事，我們派出所離得近，出警也就三五分鐘的事情，他要再想害你你打電話給我們，要麽我要麽我的同事肯定馬上來，大哥已經認錯了，你也再給大哥一個機會嘛。”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柏青的母親終於松口了，“那……那我就再給他一個機會？”

胖民警終於等到了這句話，激動的差點沒拍了自己的大腿。

“兩口子過日子有事兒多商量，都別上頭，凡事多三思，只要別沖動，什麽都好說。”胖民警又勸了兩句，對講機裏已在問他這邊怎麽樣，什麽時候能去處理醉酒鬧事的事情了，他擦了把臉上的汗水，又和同事馬不停蹄的趕往另一處的燒烤攤。

等警車離開，中年男人望向自己的老婆，冷冷道，“現在你滿意了？”

後者被看的有些害怕，往自己女兒身後躲去。

“走吧，回家。”

中年男人說完轉身，刷卡，拉開了單元門。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向張恒一眼，就好像後者根本不存在一樣。

柏青倒是對張恒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同時低聲說了句謝謝，但是其他的話在這種時候她也不太好說，只能扶著母親走進了樓道裏。

張恒看著柏青一家三口的身影被鐵門隔絕在另一邊，又在樓下停留了大概幾秒鐘左右，看了眼四周，之後他也離開了柏青家的小區，打了輛車回到住處。

張恒剛用微信付過款，就收到了一條來自柏青的信息。

——你到家了嗎？

張恒回復了一個嗯字。

——抱歉讓你看到了剛才的事情。

又過了會兒柏青的第二條信息也跟著過來。

——沒事的，這個世界上每個家庭都會有自己的煩惱。

——但是他們應該沒有像我這樣爸爸要殺了媽媽的煩惱。

柏青在這句話的後面還加了個苦笑的表情。

——他們現在怎麽樣？

張恒走下出租車，問道。

——暫時還算和平，但媽媽堅持今晚要睡在沙發上，一個人。她好像還是有點怕我爸。

——是嗎，那你鎖好門。

——嗯？為什麽，你覺得他們今晚還會打起來嗎？那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鎖門了。

柏青頓了頓又補充道。

——這些年我雖然對他們總是吵吵鬧鬧有點厭倦了，但是鬧的像今晚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而且老實說我沒想到父親會在家裏偷偷裝那麽多攝像頭，這事讓我挺震驚的，感覺有點不太舒服，他真的讓我越來越陌生了，尤其今晚他看向我媽時的眼神，一點溫度都沒有，對了，還有，謝謝你當時攔住他。

——其實我也沒幫上太多的忙，你媽不是報過警了嗎。

張恒道。

——啊別說了，想到那個場景還是覺得很羞恥，明明都是成年人，卻還是像幼兒園剛打過架的小孩一樣等著被人調解，對了，我現在站在窗邊，你能看到外面嗎？

——嗯。

——今晚的月亮很亮呢，還能看到上面的陰影，可惜據說現在就連美國都不再送人上去，也不知道站在上面究竟是什麽感覺。

——站在上面的感覺挺荒涼的，是一個灰色的世界，到處都是起伏的環形山和深不見底的溝壑，沒有生命，沒有聲音，放眼望去只有被風化的巖石，是一個無比靜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