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7章 父與子（下）

凡是高手，在舉手投足間都會給人一種若有若無或是威嚴，或是壓迫的氣質，哪怕問天並不是靠習武入道的也給了11一種朦朧的類似高手的感覺。可是在諸葛黃身上，11卻什麽也察覺不到，他完全就像是個普通人，所以11當初才會看走了眼。

此刻的諸葛黃，形象跟兩個月前似乎也沒什麽改變，一樣那麽蒼老，一樣那麽頹廢。不過兩個月前的他身上沒有太多的生氣，就像是一個坐吃等死的人一樣毫無鬥志。而現在的他相比起兩個月前隱隱有些許的改變，似乎多了那麽點生氣和鬥志。

在11觀察著諸葛黃的同時，正在忙碌到連午飯都顧不上吃一口的諸葛黃似感應到什麽，霍地擡起頭朝這邊看來。在他望向這邊時，眼中隱隱閃過一縷深有戒意的精芒。

“他發現我們了。”肥鴨小聲地說道。盡管明知道有隔熱膜阻擋，諸葛黃離的又遠肯定看不見車內的情況，但對上那雙猶如實質性的目光，肥鴨都隱隱生出一種錯覺：仿佛他能透視車內，而且正盯著自己看。

坐在肥鴨旁邊的11卻是不言不語，神色平靜的與諸葛黃四目交接。說是“四目交接”，事實上只有11在觀察他，而諸葛黃是真的看不到車內的人。只不過在剛才他忽然心中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而且窺視他的人還是帶有某種目的性，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與問天師出同門的他，雖然跟問天一樣都不是以武入道，但在某些方面的直覺比練武的人更敏銳，甚至在這些方面連問天都要自愧不如。楊南曾經私下這麽評價過這兩個師兄弟：問天在玄學上面是一代奇才，而諸葛黃卻是更勝一籌的鬼才。所以在自己的氣機感應下能引起諸葛內的注意，11絲毫不感到意外。

11和諸葛黃仍舊是你望著我，我看著車。諸葛黃那雙帶有實質性的目光仿佛真的能透視貼了黑色隔熱膜的車窗般，看的人心裏直發毛。

“咕嚕。”肥鴨吞下一口沫水，第一個抵受不住那雙眼睛將自己的視線移走。那種層次的無形質爭鬥真不是他這樣的普通人能夠介入的，所以僅僅對視不到幾秒鐘，肥鴨就繳白旗投降了。

剩下的11仍舊和諸葛黃在“大眼瞪著小眼”，兩人都沒有動作，只是平靜的看著對方。但是有時候不動比動更令人敬畏。

約摸大概僵持了有大半分鐘後，諸葛黃終於先動了，邁開腳步朝著這邊走來。

“咕嚕。”肥鴨又吞下一口沫水，小聲說道：“老大，他過來了。”

肥鴨的意思是在詢問11要不要先離開，等以後有機會再回來暗中打探。但是見11沒有任何表示，遂也不敢再出聲。

諸葛黃走的並不快，一步三搖仿佛像個普通的糟老頭。背脊有點彎曲，似乎多年的生活擔子壓的他再也直不起腰，亂糟糟的頭發更是平添了幾分頹廢感。雖然看似平平無奇，但是11注意到，他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達到極為驚人的精確程度，絕不多一分也不會少一厘。這絕對是個高手，雖然看不出半點高手風範，也沒有練過武的樣子，但11仍能一眼看出來諸葛黃肯定也是踏入了潛力區的絕頂高手。

龍國裏隱藏在民間的高手真是無處不在，隨隨便便竟都讓他碰到一個跟問天一樣都不是以武入道的潛力區高手。

11一邊感嘆著龍國的底蘊，一邊放下了車窗。當這張冷漠的臉從車窗後面露出來時，已經靠近的諸葛黃忽然愣了一下，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來，繼而在他的眼中爆發出某種難以置信，且帶著激動的神色。

看到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異樣，11也同樣是怔了怔。在這之前他試想過諸葛黃如果看到自己會有怎麽樣的表現，比如疑惑、不安又或是毫無表現，但絕對沒想過在他的眼中會看到激動的神色。

這一來11心中的疑惑就更加深了。見到自己有什麽好激動的？難不成他真認識自己不成？但這也說不通，明明兩個月前的第一次相見根本就是形同陌路，怎麽第二次見到就變得激動了？而且他的女兒也是如此，明明昨天見面也是如同陌路，今天再碰面就突然變得緊張、不安且激動了。

11隱隱覺得這兩父女身上肯定有秘密，而且這個秘密也肯定跟自己有關。但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自己跟這兩父女之間能有什麽關系？如果非要硬扯上一點關系的話，大概也只有問天了。

諸葛黃在離車子還有十來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了，一雙眼睛只緊緊盯著11那張冷漠的臉龐，老眼中更是隱隱有點泛紅。只是他努力壓制著自己的心情，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來異樣。

而11也是冷冷的注視著他，眼中沒有感情，臉上更沒有表情。

在這般異樣的氣氛中過了半晌後，諸葛黃終於回過神來，先是吞下一口沫水，再閉上眼強壓下已經快要湧出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平伏下激動的心情後才睜開眼，已是恢復常態。朝著11微微點了一下頭，眼中早沒有半點敵意，有的只是一種長輩看著晚輩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