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斑斕的印象(1)

李叔垣是一位名醫。同時,他也是一個藝術家。

在醫學界,他的正職是醫學家,副職是攝影家。

在藝術界,他的正職是攝影家,副職是著名醫生。

他成名很早,十四歲就考上國內最好的醫科大學,僅用三年就拿到學士學位,然後出國深造,又用了短短三年便拿到博士學位。他拒絕國外的高薪聘請,毅然回國,由他主導研究的課題很快拿出成果,相繼攻克三種絕症,治愈多種疑難雜症,為十余種孤兒病提供了更加對症、更為有效的治療。他研制出的新藥以及提出的特殊療法屢屢創造奇跡,挽救了無數生命,拯救了數以萬計的家庭,因而多次獲得國際醫學大獎、國家最高科學大獎、國家級勛章獎章、最佳年度人物等多種榮譽,才三十多歲就成為國家科學院院士,並兼任國內外數家著名醫科大學的客座教授。

與此同時,他在世界級的攝影大賽也連續奪得金獎,並被多家攝影、藝術、時尚、旅遊、地理等著名雜志約稿,年紀輕輕便名利雙收。每年休年假的時候,他都會舉辦一次全球巡回攝影展,並將銷售所得款項全部捐贈給“空中醫院”、“光明計劃”、“天使在線”等慈善醫療機構。

除了在事業上取得巨大成就外,他還長得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在那些記者們發出來的照片裏,他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

他在全世界有無數粉絲,已經被捧上神壇,卻始終孑然一身,沒有緋聞,不談戀愛,淡然而超脫,仿若遺世獨立的謫仙。

在李叔垣的眼裏,這個世界很美好,卻讓他感覺索然無味。

直到三個月前,他開始做夢。就像連續劇一樣,他在夢裏看完了一個女孩從嬰兒到成年那二十余載的人生。

夢境就像默片一樣,有風景,有人物,有動作,卻沒有他們說話的聲音。伴隨著夢境的,是一個輕靈縹緲的聲音,猶如旁白一般,娓娓道來。

【當我很小的時候,身體非常壞,常常住進醫院。

那時候經常發燒,痛苦地在高熱裏掙紮,每天幾乎都要做夢。

最常夢見的就是自己在草原上,高速奔馳,視野所及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綠色原野,天邊隱隱的有一座雪山,旁邊恒常總有一匹雪白的馬,拖著長長的美麗鬃毛,跟在我身旁,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們的奔馳似乎是有目標的,便是那遠遠的孤峰。

那座孤獨的雪山仿佛是我們的家。

天空是深深的藍,沒有一絲雲翳,低低地懸在頭上。那種藍是如此的沉,仿佛有種魔力,迷住了我的心。在有節奏的高速中,天空始終靜靜的。

沒有太陽,可是大地卻一片明亮,所有的東西都像在放射著生命的光芒。

肯定有風,因為我看見同伴的馬鬃在獵獵飛舞,有種驚心的美。

可是周圍卻沒有一絲聲音。

什麽聲音都沒有,絕世的靜謐。

我與身邊永遠陪伴著我奔馳的白馬從來沒有交談過,似乎記憶中牠也沒有看過我,但是我感覺牠是在陪著我,而且準備一直陪下去。

在長長的夢境裏,我們都在高速中節奏舒緩地奔馳,高高的綠草與繽紛的野花從我們腳下飛快滑過,可是那座山卻仍然是那麽遙遠,仿佛永不可及。

我卻並不著急,雖然那是我的目標,可我分明是在享受這樣的馳騁。不管我看向哪裏,那匹白馬始終在我的視線裏,我能夠感覺到心中的安樂。

那馬真是美極了,是大自然的傑作。

至今仍然不會忘記。】

李叔垣看著夢中女孩的夢境裏出來的白馬,在綠草野花和遠處雪峰的映襯下,那匹長鬃飛舞的白馬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這一幕讓他感覺很熟悉,並且很親切。

他也屬馬,難道他的前世也是一匹馬?

於是他提前安排了年假,帶上全套攝影裝備,走上了尋找那片熟悉場景的旅途。

無論他在哪裏,幾乎每一夜,女孩都會進入他的夢境,並清晰地留下平靜而舒緩的獨白。

【常常我會在突然變化的黑暗中醒來,驚出一身冷汗,然後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空。也許晴空萬裏,也許陰霾密布,也許狂風大作,也許雷雨交加。隨後我會在一室的寂然中與高燒產生的暈眩裏低低地哭泣,等哭累了,再昏昏睡去。

常常我會重返夢境。可是那匹白馬卻不在了。我也不再奔馳,而漫步在草原上,走走停停,似乎在四處尋找牠。我並不急,因為我知道牠在某一處等著我,我定會再次與牠相遇。

這時候會有很安靜的感覺。天空的深藍,孤峰的雪白,草的翠綠,全都只是靜靜地存在著,那樣濃艷強烈的色彩,卻沒有一點侵略性。它們似乎只願意存在於自己本身,並不想浸染開來,不想落一滴在另外的事物上。我看到它們的鮮艷,更感覺到它們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