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動蕩年代(2)

十天後,“逆黨”施華及其同黨六人在菜市口被斬首棄市。

另有十九名同黨分別被判處十年以上監禁,他們與其他重刑犯一起,被送到偏僻的深山去服苦役,或挖礦,或采石,或曬鹽,若是沒有外來營救,基本沒可能越獄潛逃。

施華確實是位巾幗英雄,臨刑前毫無懼色,高呼“打倒皇帝”、“消滅滿清走狗”、“打倒盧昊蒼”、“共和萬歲”、“民主萬歲”等口號。觀刑的群眾大聲叫好,與之前斬殺的巨寇大盜大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反應是一樣的。

牧博明沒去刑場,聽那些趁著休息日去看熱鬧的工人說過後,忍不住嘆息一聲,“這些人為信仰而死,也算求仁得仁。”

與他通過空間“說話”的盧兆麟也是感慨萬端,“他們有理想,有抱負,只是使用的手段太過簡單粗暴。即使是朝廷任命的各地總督,也並不全都是壞的,譬如盧昊蒼,早就與朝廷貌合神離,而且痛恨洋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者。這樣的官應該受到支持和保護,可他們完全沒有區別地一律暗殺,那就是錯誤的行動。既然是錯誤,就必須有人承擔責任,付出代價。”

“我明白。現在是施華他們,接下來就是徐錫麟和秋瑾了。今年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同盟會、光復會之類的組織發動起義,均以失敗而告終。還會死很多有志之士,但我們不能阻止他們,希望他們能按照原本的歷史去行動。”牧博明輕嘆一聲,“我認為盧昊蒼做得對,只是忍不住感慨一下罷了。”

“這是歷史的必然,無所謂對錯。我們救回我爹,當然也沒錯。”盧兆麟笑道,“你寫篇特約評論員文章吧,登在《旗幟》頭條,闡明施華及其同黨謀害總督大人的危害,再從律法方面分析對他們量刑的緣由,引導輿論和老百姓的思路,別讓那些太過激進的報刊雜志蠱惑人心。”

“行,我這就想想,要怎麽寫才好。”牧博明從沒幹過寫稿子的活,就沒往這方面想,不過,只要一經提醒,便明白了應該怎麽做。

盧兆麟結束“通話”,擡頭看向暮色中的群山,眼裏滿是笑意。

炊事員已經做好飯菜,主要是山裏挖出的根莖類植物,類似土豆、芋頭、山藥等等,加上林子裏采的蘑菇和獵到的野豬肉,一起混在大鐵鍋裏煮熟,既美味又頂餓。大家或蹲或站,都吃得眉開眼笑。

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他們經歷了暴雨、冰雹、泥石流、塌方飛石、山體滑坡等等艱難險阻,終於走出四川,進入雲南境內。

他們裝備精良,人強馬壯,沒有山賊悍匪敢冒頭,都躲得遠遠的,閉寨不出,讓他們想練手都找不到人。除了因天災而繞路或停頓外,一直頗為順利。

申弘毅站在他旁邊,一邊大口扒飯一邊遺憾地道:“到現在也沒見那些賊寇出沒,真是沒趣。”

盧兆麟轉頭看了他一眼,“過年前你們不是拉過一次網,抓過一批,殺過一批,招安了一批,已經清剿得差不多了。這才多久,怎麽可能又冒出那麽多山賊?我爹治下不說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還稱得上風調雨順,殺貪官也是毫不留情,也從來不征苛捐雜稅,應該沒那麽多官逼民反的事吧?”

軍官團的幾個年輕人也在周圍站著,這時都笑起來,“是啊,老大說得沒錯。盧大人是好官,西南三省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好過多了。”

盧昊蒼是把西南三省當成自己的國度來經營的,自然不可能刮地三尺,雖然說不上是清如水、明如鏡的青天大老爺,卻也算得上愛民如子。當年他接替父親,成為西南三省總督,曾經下狠手整治過吏治,無論文官武將,凡是屍位素餐者均遭貶斥,貪瀆害民者或殺或關或流放,連盧老爺子的心腹下屬姻親故舊都沒能幸免,使得西南官場談虎色變,都稱他為“官屠”,與“人屠”袁世凱和“財屠”張之洞並稱“三屠”,名聞遐邇。

他一向不屑壓榨老百姓那三瓜兩棗,收稅弄錢的目標從來都是唯利是圖的大商賈、為富不仁的大地主、窮得只剩下金銀寶石的大土司。對於那些與富商地主勾結、欺壓窮苦百姓的官吏,他總會不留情面地收拾。久而久之,西南各地官員都摸清了他的脈,明白了該從哪裏弄錢,仍然堅持騷擾百姓的腦殘官吏就少多了。在百姓眼中,他是個大大的好官,對盧氏父子統治西南非常擁戴。

昔日那些占山為王的匪寇大多是哥老會的公口山堂,因理念不同而肆虐鄉裏,劫掠行商,欺男霸女,高利盤剝,敲詐勒索,販賣煙土,拐賣人口,逼良為娼,可謂罪大惡極。盧兆麟出動軍隊,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嚴厲打擊,抓的抓,殺的殺,很快就讓那些袍哥大爺改弦更張,不敢再幹這些無本萬利的缺德買賣,紛紛投靠許寶山,改做正行賺錢去了。繼續占山為王的人已經極少,連帶著武器的商隊都輕易不敢招惹,更別說軍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