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紛紛擾擾(1)

直到第二天,胡氏和蘇沁蘭才知道退親的事。

蘇東辰正在書房寫自辯折子,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他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筆,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對身邊服侍的小廝說:“去問問,什麽事?”

很快,出去的小廝就進來稟報,“四小姐想要見大爺。”

蘇東辰點了點頭,“讓她進來。”

得到許可,護衛們才讓開院門,放蘇沁蘭進去。

昔日高傲的國公府嫡女此時頗有些狼狽,這讓蘇沁蘭更加惱羞成怒,風一樣沖進書房,大聲質問,“你憑什麽給退了我的親事?”

蘇東辰微微皺眉,斥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麽話?婚事是你能過問的嗎?不敬長兄,無禮之極,你還像個國公府的小姐嗎?”

蘇沁蘭又是氣憤又是傷心,“你是我大哥,可你關心過我這個妹妹嗎?我在你眼裏還比上那些小娘養的賤種……”

“住口。”蘇東辰怒喝,“堂堂國公府千金,竟然口出汙言穢語,簡直豈有此理!這都是誰教你的?嗯?你可別忘了,你母親是繼室,在我母親的牌位前要執妾禮。按照你罵的那些話,你在我面前又算是什麽?”

蘇沁蘭頓時呆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先是惱怒,繼而羞恥,再想想自己的美滿婚事已經被毀,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蘇東辰皺眉,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盞茶,這才平靜地道:“行了,哭什麽?你回去問問你母親,她究竟幹了什麽好事,才讓桓襄侯府不顧臉面,急著來退親。”

蘇沁蘭一愣,哭聲頓止。她詫異地擡頭看向蘇東辰,一邊用手帕擦淚一邊問:“我娘做了什麽?”

蘇東辰並沒有告訴她那些撲朔迷離的事情,而是語重心長地教導,“你也大了,應該自己長點心,放聰明些。你受你母親連累頗深,婚事只好暫時放一放,明年再議吧。咱們武將家的姑娘不必像文官家的,講究十五、六歲就要出嫁,晚兩年也沒什麽。你也不必擔心,等風聲過去,父親會給你看門好親事。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呆著,修身養性,學點東西,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蘇沁蘭很茫然,卻失去了吵鬧的勇氣,乖乖地出門,帶著丫鬟回去了。她要好好想一想,以前聽母親和身邊的人說得太多,她對這個大哥很不喜歡,甚至有些瞧不起,幾乎都沒跟他說過話,現在看來,似乎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他剛才說出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等她離開,蘇東辰便叫來瀝泉,“小佛堂設在哪裏?”

瀝泉答道:“東南角有個小院子,一直沒人住,外面有花園圍繞,離別的院子都比較遠,很清靜。”

蘇東辰早已對安國公府的全貌了然於胸,一聽他說就明白了。那是個非常偏僻的地方,人跡罕至,曾經是用來禁閉府中犯事小妾的地方,後來棄之不用,已經有些破敗。

“嗯,很合適。”蘇東辰點頭,“讓人整理好,供佛的房間特別要注意各種忌諱,可別落人口實。三天之內,必須把夫人請過去。”

“是。”瀝泉躬身答應,立刻出門去辦了。

蘇東辰這才重新提筆,繼續寫自辯折。

他是武將,不必像文官那般引經據典,只需有什麽說什麽,措辭直白些也不打緊。他也不打算說胡氏買兇的事,只是重點提到自己回京途中遭遇的襲殺事件。他當時身負重傷,險些喪命,有誰作戲會作到這個程度,拿自己的命來玩。像康王,連母親死了都不肯回來奔喪,只把兒子推過來頂缸,這才是梟雄本色。當然,這些話他不能明著提,只隱晦曲折地表明意思,自有疑心病重的皇帝去聯想。他只是反復強調,時隔半年的兩次襲擊,目標都在自己,而不是禦史彈劾的聲東擊西,掩人耳目。他幾番遇險,在生死邊緣翻過身來,絕不是因為刺客不出力,而是因為將士用命,拼死搏殺,自己也全力拼搏,浴血奮戰,這才消滅刺客,死裏逃生。那些文官道聽途說,妄加猜測,讓奮身效死的官兵們流完血再流淚,以致軍心渙散,官兵們心情沮喪,讓他練兵半年的效果大大降低,實在令人心寒。

他是武官、粗人,遇到這種事,若是一點怨言都沒有,那才奇怪,因此他在奏折裏先自辯,再抱怨,字裏行間卻洋溢著對皇帝的忠誠和孺慕,仿佛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向君父訴說心中塊壘,完全沒想到君父是否會疑心自己。

洋洋灑灑寫了數千言,他又從頭到尾修改了幾遍,再通過洛漓念給晏斐聽,根據他的意見又改了幾次,這才恭楷謄抄到折子上,然後派人送到通政司,按正常程序遞到禦前。

三個皇子已經廢了兩個,寧王雖然無恙,卻被言官彈劾欺君罔上,不孝不悌,德行有虧,人品上有了瑕疵,自然做不了儲君。除此之外,南宮循傷重不治,已經奄奄一息,僅靠著百年人參吊著一口氣。康王府長史派去遼北報信的人已經在途中,康王拿住了把柄,只怕會大做文章,鬧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