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龍是曾經生活在遙遠的地質年代的物種,曾經統治地球一億年,在同樣遙遠的六千多萬年前突然從地球上滅絕。以上這些時間跨度的漫長,遠遠超過了人類世界的時間尺度,我們說恐龍曾經“突然”滅絕,這個“突然”所代表的恐龍的“彌留之際”,可能都遠遠超過從原始智人到今天的整個人類進化史。但人們仍然對恐龍懷有濃厚的興趣,事實上超過了對地球遠古曾經出現過的所有其他物種的興趣,超過了對三葉蟲、始祖鳥、猛獁象和劍齒虎的興趣。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也許,人類對恐龍感興趣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在於這個物種所涉及的漫長的時間,仰望星空讓我們體會到自己在空間上的渺小,而恐龍則讓我們感受到自己在時間上的渺小。與它們統治地球那漫漫的一億年相比,人類的歷史連彈指一揮間都算不上。

也許,我們對恐龍的興趣也來自雙方的巨大差異,來自它們帶給我們的陌生感。同為統治地球的物種,人類與恐龍間的差異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它們像是來自外星的生物,這使得我們對恐龍和它們所生存的那段遙遠的歲月充滿好奇。

對於恐龍,我們有太多想知道的東西,比如它們的生存狀態,是什麽能夠讓它們統治地球那麽長的時間;我們也想知道它們皮膚的顏色,它們是熱血還是冷血動物等等;當然也想知道它們滅絕的原因,眾所周知的小行星撞擊只是眾多猜測中的一種,科學家們認為完全可能有其他的原因,比如氣候的變化、遍及全球的森林大火等,其中最好玩的一種是恐龍們放的屁導致了大氣成分的變化,進而使得全球氣候變得不適於恐龍生存。但有一點已經基本確定:正是恐龍的離開給了當時弱小的哺乳動物生存和發展的機會,進而使人類的出現成為可能,這使得這個遙遠的物種與人類文明有了一個令人感嘆的聯系。

對於恐龍,人們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想象和推測,其中最常見的是想象一種幾乎不存在的可能性:是否有幸存的恐龍跨越時間的深淵,一直生存到今天?這種想象被投射到傳說中尼斯湖和天池等地出現的怪獸上。

《禦龍記》就描述了人類與恐龍共同生存的世界,但兩個物種的相遇不是發生在現在,而是在幾千萬年前遙遠的白堊紀,與西方類似的科幻小說不同,這個人與恐龍共存在的世界是建立在中華文明的背景上的,壯麗的唐朝文明通過時空裂隙穿越遠古,繁衍發展,以他們卓越的智慧和魄力,馴化了恐龍,進而成為龍背上的民族。我們知道,在現實的歷史中,馬的馴化成為人類文明發展的強勁動力,也是決定人類歷史走向的重要因素,而恐龍,無論是力量還是種類的多樣性,都遠勝於馬匹,一個龍背上的文明,借助於這種龐大動物的力量,將在白堊紀那遠古的大地上創造出怎樣波瀾壯闊的歷史,演繹出怎樣的鐵血史詩和愛恨情仇,《禦龍記》中都有生動的充滿想象力的描述。

作為一名古生物學家,本書的作者對包括恐龍研究在內的古生物學有很深的造詣,在恐龍足跡學、古生物化石形態學和古生物病理學方面都頗有建樹,深厚的專業背景使這部作品擁有了獨到的特質,把想象力建立在堅實的科學基礎上,書中對包括恐龍在內的古生物的描寫,以及對白堊紀自然生態的描述,都有著嚴謹的古生物學依據。這也是《禦龍記》高出其他同類題材的科幻小說之處。

關於恐龍,有一個問題最吸引我們:人類從出現到進化出文明用了不到百萬年,恐龍的時代是這段時間的上百倍,那麽我們會順理成章地想到,曾經出現過恐龍文明嗎?科學的結論基本是否定的,漫長的時間固然會抹去遠古文明的大部分遺跡,但考慮到恐龍的化石和腳印都能留到今天,如果它們曾經有過文明,也肯定會有相當多的蛛絲馬跡遺留下來,但迄今為止,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現。《禦龍記》的世界設定在這方面也遵循了科學的嚴謹,沒有像很多科幻小說那樣去描寫不著邊際的恐龍文明,而令人信服地讓恐龍成為一種被人類馴化的物種。

在這裏,我們面對著一個讓人深思的事實:人類是地球上唯一進化出文明的物種,而曾經有過一個物種,在地球上繁衍了一億年,仍然沒有進化到文明階段。這是否能讓我們認可這樣一個結論——文明是一種純粹的偶然現象?遙望星際,費米悖論似乎也是一個證明,宇宙中有可能在許多的世界中進化出生命,但沒有文明,所以我們無法探測到它們。

恐龍無疑是一個成功的物種,而人類,按照目前的發展趨勢看,別說一億年,能撐過下一個百萬年都難,在大自然的眼中,與恐龍相比,人類的歷程是什麽樣的呢?正如在本人的一部科幻小說拙作中所述:“那可能只是在一個悠閑的下午看到的事:有一些活著的小東西在平原上出現了,過了一會兒,這些小東西多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它們建起了蟻穴般的建築,這種建築很快連成片,裏面透出亮光,有些冒出煙;再過一會兒,亮光和煙都消失了,活著的小東西也消失了,然後它們的建築塌了,被沙埋住。僅此而已,在大自然見過的無數的事兒中,這件轉瞬即逝,而且未必是最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