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突破(第3/5頁)

各種雲球動物,超過六十種、四百個個體,在雲球和地球的意識機之間穿梭,但其中並不包括雲球人。幾乎沒出過任何問題,除了有一次,居然有人忘記打開意識機,導致一個從雲球解綁的黑爪虎的意識場,悄無聲息地消逝在空中。那個冤死的靈魂不能怪罪技術,只能怪罪腦科學所那位粗心的小夥子。

然後的一步很自然,仍然是從狗開始。有一天,大家終於動手,把意識機中一條雲球狗的意識場,遷移到了一條地球狗的大腦中。

這條擁有著雲球狗意識場的地球狗,在鐵籠子裏面醒來。它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定馬上看到了,很多和它所習慣的雲球人有些不同的人,圍繞著鐵籠子觀察它。不過,其實這不算什麽,因為它要奇怪的事情很多。鐵籠子這個東西,它也不知道是什麽,從來沒有見過。欄杆所用的那種鋼,在雲球上都從來沒有出現過。它趴著的碎石地面也有點奇怪,這麽均勻的粉碎技術,不可能在雲球實現。當然,它也不關心什麽技術,只是這細小的碎石頭,個頭都一樣大小,趴在上面還挺舒服。它使勁地用下巴拱著那些碎石,不知是否因為舒服。從眼中的驚恐來看,好像不是,它不是因為舒服才去拱身下的碎石。碎石下面的木板很快就露出來了,但它還在不停地用下巴拱著。

開始的時候,孫斐拒絕觀察,根本就沒有到腦科學所去。現在,地球動物和意識機之間的意識場遷移過程還只能在腦科學所的意識場實驗室完成。直到第二天,葉露賭咒發誓說,這條狗已經看著沒什麽異常,而且還親熱地舔了盧小雷的臉頰,孫斐才很勉強地去了腦科學所,匆匆觀察了一下這條狗。作為地球所的所長助理,完全錯過這些裏程碑式的時刻,似乎也說不過去。在現場,與其說孫斐在觀察狗,不如說她在很努力地想出各種刻薄的言辭,來譏諷盧小雷被狗舔過的面頰。而盧小雷好像已經適應孫斐,並沒有說幾句反擊的話。他逐漸地變了,任為有時候這麽覺得。不過孫斐的話,反而讓張琦有些驚奇。他說:“你不是也養狗嗎?我好像聽你說過,你的臉不也被狗舔過嗎?你當時好像很喜歡。”

“我不養了,我養貓!”孫斐大喊。

“她的狗去年就死了。所以,她才特別……那個……看你們天天弄狗,她不舒服。”葉露小聲對張琦說,“她現在養貓。”

除了視覺觀察以外,各種醫學檢查和生物物理、生物化學的數據也說明,這條狗沒問題,已經和大家家裏養的狗沒什麽區別了。除了一點,它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物種。雖然它的軀體並不新鮮,但它卻擁有來自異世界的靈魂。他們給它起了個名字,“雲雲”。它是一條年輕的母狗,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

雲雲並沒有在地球待很長時間。它所屬於的這個奇怪物種,在地球上出現了僅僅幾天之後,就又滅絕了。它被送回了雲球。在它被送回去的時候,葉露說,孫斐哭了。

孫斐的淚水,什麽也阻擋不了。雲球的動物們,從之前在雲球軀體和意識機之間穿梭,變成了在雲球軀體和地球軀體之間穿梭。

相比到意識機為止,這種實驗就慢得多了。不過,很快也有十幾種動物,超過一百個個體,完成了它們的超時空之旅。

逐漸地,這件事情從技術上,變得不再是讓大家覺得是有任何難度的事情,甚至也不覺得有任何風險。但是,腦科學所那幫人嚷嚷的雲球動物是虛假生命的言論,卻慢慢地消失了。大家不再這麽說,取而代之的是默默地扭過頭去,或者曖昧尷尬的笑容。

孫斐的淚水,大概遲早要流幹,因為下一步,輪到地球狗了。曾經和她朝夕相處,為她帶來無數快樂和溫暖的那個物種。

理論上,讓地球動物的意識場進入雲球並安全返回,和雲球動物的類似過程沒什麽區別。當然,大家還是很認真地進行了各種思考、計算、辯論和準備。孫斐雖然很努力,但除了沒有意義的感情用事之外,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推遲這一步驟的理由。

這一天,又一個新的裏程碑。他們成功地把一只地球狗的意識場,綁定到了雲球系統的一個腦單元上。那個腦單元屬於雲球中黑石城國王大道上的一條兩歲的流浪狗。黑石城是薩波帝國的首都,不錯,就是克雷丁大帝的薩波帝國。國王大道仍在,不過,帝國的盛景已經今非昔比了。在綁定新意識場之前,他們對那條狗的腦單元進行了量子炸彈的爆破,實施了猝死刺激,原先的意識場被驅逐了。但是,他們沒有用意識機捕捉這個意識場,對大家來說,這一類的遊戲已經沒有意義了。

雲球系統的時鐘被調慢到和地球時鐘一樣。整個一上午,大家都在密切觀察這條狗。這條狗的意識場由意識機帶進來,這條狗的肉體從來沒進過這個機房。它的意識場在意識機中,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存活而沒有工作了。考慮到這是第一次,地球動物進入雲球,如果它的意識場在雲球中也不工作的話,也不會太讓人吃驚。畢竟,雲球動物的意識場在地球可以工作,並不代表地球動物的意識場在雲球也可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