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派遣隊(第2/4頁)

任為的內心,更是早就不堪重負了。但是,他是雲球人的上帝,他要拋棄雲球人嗎?不,這讓他很難接受。那麽,雲球人要活下去,要發展下去,就必須靠他來想辦法了。

任為明白,自己也可以什麽都不做,甚至也不拍戲了,也不需要雲球出任何科學成果,因為最後前沿院還是要養著這些雲球人,依靠領導們的恐懼就已經足夠了。但是,那樣的話,一定會是最低的維持水平。雲球將沒有任何進步,永遠都是眼前這個樣子。那些可憐的雲球種族,再也走不出這蠻荒時代了。說不定還會倒退,誰知道會有什麽餿主意出現呢?他甚至替領導們想到了一些餿主意,比如讓雲球環境逐漸惡化,讓雲球逐漸不再適合生命存在。生命們會慢慢地、慢慢地消失。這樣的消失,對地球人類很容易解釋,只要願意撒那麽一點點小謊。

但是,那他這麽多年,算是幹了一件什麽事情呢?

所以,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去掙更多錢突破資源限制讓雲球發展,要麽派出派遣隊去推動雲球發展。只有這樣,地球所的工作才有意義,或者,才繼續有意義。

“任所長,我還是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派遣隊的事情。”從前沿院開完會回地球所的路上,張琦再次提起這個話題。

任為不說話,孫斐撇了撇嘴。

“你也看到了,前沿院的資金非常有限。我們一定要有一些進展,不然,我們真的只是一個大型虛擬遊戲了。而且,還是並不怎麽好玩的那一類。我和柳楊聊過幾次,我覺得他們的突破就不遠了。我希望,我們正式啟動計劃的制訂。研究一下,派遣隊能夠幹什麽、怎麽幹。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們不能沒有準備。”張琦說。

“張所長,我說,”孫斐說,“還沒有決定要派出派遣隊吧?怎麽就談具體計劃了?”孫斐說,聽起來不太高興,她和任為一樣,甚至可能是更堅定的不幹預派。

“讓我們這麽想,”張琦說,看起來對孫斐的情緒沒什麽反應,“我們現在的討論,都只是在‘派遣隊’這三個字身上。我很有興趣,你很反對,任所長看起來也反對。”聽到這裏,孫斐看了任為一眼,任為面無表情。張琦接著說:“可‘派遣隊’這三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麽?我心裏的定義和你心裏的定義,是相同的嗎?你反對幹預雲球,這沒錯,我也反對。我們做這種事情都是不得已,但以前不也做了很多嗎?”

“那不一樣,那都是些很外圍的事情。”孫斐說。

“好,就算不一樣。”張琦並不著急,“模擬星空,刪除邊緣部落,這些和派真實人類的派遣隊當然不一樣。但如果說到幹預,這都是某種幹預,只是程度不同。”

“程度差得太遠了!這就像,一個從未來穿越回來的派遣隊來到我們的世界裏。這……這算什麽呢?”孫斐說,聲音有點高了起來。

“嗯!”張琦停住自己的話頭,靜靜地看著孫斐。等她說完了,才接著說:“你也承認都是幹預,只是程度天差地遠,我完全同意。”他頓了一下,看到孫斐沒有插話,又接著說:“所以我想,任何事情都是一個程度的問題。並不存在一定不幹預或者一定要幹預。要看合理幹預的程度在哪裏!我現在希望做的事情,不是去幹預,而是研究一下如果采用派遣隊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很低程度的幹預?這個合理幹預的平衡點到底在哪裏?比如,是不是可以做到幹預程度不強於模擬星空或者刪除邊緣部落,但效果卻可以更好?”

孫斐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問道:“人都穿越了,怎麽才能幹預程度很低?什麽都不幹嗎?那還有什麽意義?”

“所以啊!”張琦說,“我們要研究啊!這是個復雜的問題。你聽到派遣隊三個字,是不是想到特戰隊?拿著沖鋒槍、穿著戰鬥機甲?去殺人嗎?我不是這個意思,當然不能這麽幹。”

孫斐不得不承認,自己腦子裏確實出現過拿著沖鋒槍、穿著戰鬥機甲的特戰隊畫面。“那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問。

“我想,我們要深入研究雲球社會的演化停滯。這是一個社會學、人類學問題,我不認為我們在這裏討論就可以得出結論。我想很多東西都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就一切都解決了。‘捅’這個動作很簡單,但是,那層窗戶紙在哪裏,卻不那麽容易找。”張琦說,看到孫斐還在聽,就接著說:“我想,我們應該找一些社會學家、人類學家和歷史學家組成一個研究組。借鑒地球人類本身的歷史和社會發展,研究一下,在我們可以派出派遣隊的情況下,那個阻擋雲球演化的惡魔,那層窗戶紙,到底在哪裏?如果能找到,我們的派遣隊可以‘捅’它一下。也許能夠一擊致命,同時,還能夠把對雲球其他方面的影響降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