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蝴蝶(第3/8頁)

“第一個敏感點已出現,現正在由西經13度和15度,北緯22度和25度圍成的區域內徘徊,作用方式:使該敏感點急劇降溫。那裏是,我看看,哦,去非洲吧,亞歷山大!”

3月27日,非洲,毛裏塔尼亞

直升機低空掠過炎熱的沙漠,熱浪讓亞歷山大窒息。但這個黑人飛行員卻滿不在乎,一路說個不停。他對這個奇怪的白人很感興趣,從努瓦克肖特機場一下班機這人就租了他的輕型直升機,然後從機場旁的一家飯店買了一個冰櫃,又買了一大塊冰放到冰櫃中,把冰櫃放進直升機,還讓他帶了一把大鐵錘。這人說不出目的地,只是讓直升機按他指的方向向內地沙漠飛去。他一路上一直把一部形狀奇怪的大電話放在耳邊,那電話還連著一個像遊戲機一樣的東西,那東西飛行員在為一支銅礦勘探隊工作時見過,知道它是衛星全球定位儀。

“嗨,朋友,你好像是從開羅來的?!”飛行員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用生硬的法語大聲說。

“我從巴爾幹來,在開羅換乘飛機。”亞歷山大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說什麽?是巴爾幹嗎?!那兒在打仗呢!”

“好像是吧。”

耳機中,烈伊奇在六千公裏外告訴亞歷山大,他的位置指示清晰,敏感點現在很穩定,飄移很慢,距他只有五公裏了。

“美國人在那裏扔了很多炸彈,還有戰斧導彈,刺—轟!喂,朋友,你知道一枚戰斧多少錢嗎?”

“一百五十萬美元吧,我想。”

亞歷山大,注意,只有三千五百米了。

“哇,白人真闊氣,幹什麽都闊氣。那麽多錢在這裏可以建一個種植園,或一個水庫,能養活很多人呢!”

亞歷山大,三千米!

“美國為什麽打仗?你不知道?!哦,聽說米洛舍維奇在那個叫科索沃的地方殺人,殺了四十多人……”

兩千米,亞歷山大,它又漂移了,向左!

“左轉一些!”

“……什麽?左轉?好,好了嗎?”

好了嗎烈伊奇,呵,過了些。

“過了些,再向回轉一下!”

“你應該說清方位角……好了嗎?!”

好了嗎烈伊奇?好了亞歷山大,正對,還有一千五百米!

“好了,把定,謝謝朋友!”

“不用謝。你給的價錢公道!哦,剛才說殺了四十多人,可,你記得嗎,前兩年非洲也在殺人……”

一千米!

“……在盧望達……”

五百米!

“……殺了五十萬人……”

一百米!

“……誰管了?……”

亞歷山大,你在敏感點上了!

“降落!”

“……你們大概已經忘了那事兒……什麽,降落?在這兒?好的!但願沙子別把滑橇陷住……好了,你到了,等會兒再出去,你會迷了眼的!”

亞歷山大同黑人飛行員一起把冰櫃擡到沙漠上,然後又把已開始融化的大冰塊取出來放到沙地上,四周,沙漠在熱氣中微微顫動。

“嘿,這玩意兒燙手呢!”飛行員笑著說,亞歷山大在冰塊前舉起了鐵錘。

為了苦難中的祖國,我撲動蝴蝶的翅膀……

他半閉雙眼,用塞爾維亞語默誦。然後,他揮動鐵錘猛砸冰塊,冰塊很快碎成一片晶瑩的碎塊,在沙地上迅速融化,如同飛逝的夢幻。一股沁人心肺的涼氣升騰擴散開來,很快被這炎熱的空氣吞沒了。

“你到底在幹什麽,朋友?”飛行員看著這情景一臉茫然。

“一種儀式,一種圖騰儀式,像你們在火上的舞蹈。”亞歷山大擦著汗笑著說。

“那這儀式,還有你那神秘的咒語,是向你的神祈求什麽?”

“陰雨和大霧,蓋住我遙遠祖國的陰雨和大霧。”

3月29日,貝爾格萊德

這是卡佳睡得最好的一夜。她新移植的腎臟有排異反應,發起燒來。媽媽讓一個當護士的鄰居給她注射了從醫院帶回來的抗排異針劑,她才好了些。更主要的是,昨天晚上爆炸聲少多了,只有零星的兩三聲,公寓樓裏的人們也沒有半夜鉆進地下室呆到天亮。第二天,卡佳才知道原因。

這天早晨卡佳起晚了,因為已是八點多了,外面天還很黑。卡佳來到陽台上,看到天陰了,天空灰蒙蒙的,樹叢間有縷縷霧氣在聚集。

“上帝啊……”艾琳娜看到這景象後,低低叫了一聲。

“媽媽,是不是爸爸幹的?”

“不太可能。不過天要是能連陰半個月的話,就有可能是他幹的。”

“爸爸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他是一只蝴蝶,在世界的什麽地方撲動翅膀。”

“哪有他那麽難看的蝴蝶?再說,我不喜歡陰天。”

3月29日,北約空軍1362號作戰指令

發自:北約盟軍空軍司令部作戰指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