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5頁)

鄭能諒撇了撇嘴:“塞牙縫都不夠,好歹給只母的。”

“母的就夠塞牙縫了?”

“母的可以下崽啊。”

“小龍蝦靠一只母的就能繁殖?”

“這不還有我嘛!”

秦允蓓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口味可真重。”

鄭能諒剝開蝦殼,吮了吮手指:“嗯,我們淳源人就喜歡口味重的菜,無辣不歡。”

“淳源?是那個產‘三頭’的淳源嗎?”秦允蓓眼睛一亮。

鄭能諒也很詫異:“是啊,這你都知道?”

秦允蓓嘿嘿一笑:“吃貨的基本修養嘛,兔頭是我最愛,我也特別能吃辣。對了,淳源離我家還很近哦,說起來咱們算是一衣帶水的鄰居呢。”

“這麽巧?你哪的?”

“石頭城。”

“南京?那你剛才說我什麽‘南方人’,還以為你是北方的呢。”

“我是北方的啊,秦淮不是南北分界線麽?我就住在秦淮北岸。”

“我說,南北分界那個秦淮是秦嶺淮河,不是秦淮河,你這地理是美術老師教的嗎?”

“……不管,反正我家比你更靠北,就是北方。”

“好吧,北方姑娘,既然你說你也特能吃辣,那就舍命陪君子吧。”鄭能諒說著也給她的碗裏夾了一只小龍蝦。

“唉,”秦允蓓連連擺手,“最近長痘痘,不能吃。”

鄭能諒馬上湊過去盯著她的臉左看右看:“哪有痘?”

秦允蓓臉一紅:“誰說痘痘只能長臉上?”

鄭能諒反應奇快,目光刷的向下一掃:“拜托,長屁股上那叫痔瘡。”

“討厭,長你嘴上才好!”秦允蓓把那只小龍蝦又夾到鄭能諒的盤子裏,“你能者多勞吧,我就算可以吃,也嫌剝殼太麻煩。”

鄭能諒笑著將剛才剝好的龍蝦肉送到她嘴邊:“大小姐,這服務夠到位吧。”

秦允蓓忙一側臉:“咦,上面還有你的口水呢。”

鄭能諒不假思索地縮回筷子,伸出舌頭把龍蝦肉前前後後舔了個遍,再送回去:“喏,幹凈了。”

兩個人唇槍舌劍你進我退,把一桌人逗得前俯後仰,都忘了霍九建才是這飯局的發起者和主角。霍九建也很樂意被眾人忘記,因為他覺得能看梅歆芾一眼都是幸福,能和她同桌共餐更是妙不可言,要是和她說上一句話簡直能快樂地飛上天。但他根本不敢貿然上前搭訕,生怕一個不得體的動作或者一句不合適的話語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以至於從開局到散場,他與她都幾乎沒有交流。

第二天,鄭能諒就迫不及待地坐上綠皮火車,經過將近三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回到了久違的淳源。他見到了父母望穿秋水之後露出的笑容,還有光陰偷偷刻下的痕跡;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鄉的空氣,那是江南小城特有的恬靜氣息;吃到了無可替代的汽糕、兔頭等眾多美食,味道比從前更迷人;聽到了無所不在的老旋律,雖然少了那些傳遍西都大街小巷的新潮流行樂的時尚動感,卻多了幾分懷舊的親切。

鄭能諒從西都帶回一只彩繪泥塑和一塊小玉石,並不昂貴,卻是精心挑選,泥塑是照著他手裏那張照片上孟楚憐的模樣定做的,玉石正反面也請人分別刻上了“楚”、“憐”二字。他記得孟楚憐對西都的向往,相信她一定會喜歡這兩件禮物,於是帶著它們坐了五個小時的大巴,前往孟楚憐所居住的城市。他從小企鵝那裏打聽到了她的住址,想給她一個驚喜——在他看來,走很遠的路去見一個很想見的人,是一件無比浪漫的事。一路上,他不厭其煩地哼著《漂洋過海來看你》,幻想著上百種她收到禮物時的反應,不時露出令旁邊乘客心神不寧的詭異笑容。

孟楚憐的家很好找,黃金地段,依山傍水——不是西都大學那種“依山傍水”。遠遠望去,在迎春花和翠竹的掩映之下,一座白墻紅瓦的西式別墅分外醒目。小區門口兩道拱門當中有一間崗亭,形狀極似一只蒜頭鼻,左右兩根電動升降杆一字緊鎖,宛如一對肅然低垂的眼瞼,只有在豪華轎車經過的時候才畢恭畢敬地擡起來。全副武裝的保安像幾只綠頭蒼蠅,叮在這張不苟言笑的門臉上,偶爾撲騰一下。

鄭能諒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看一身與環境格格不入的裝束,捏了捏裝著兩件廉價禮物的口袋,心底發虛,手上冒汗。他知道,如果這樣大搖大擺走過去,肯定會遭到蒼蠅們的轟逐。除非孟楚憐出來迎接,他才有資格進入這小區,可那樣就沒有驚喜了,絕不能前功盡棄!他一邊焦急地想著對策,一邊左顧右盼,忽然發現前方百米開外的人行道上出現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婦人,五六十歲模樣,衣著體面,右手提著一只老母雞,左手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