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4頁)

池教授的解題思路是:第一題答錯證明你沒有來聽我的課,第二題答錯證明你在侮辱我的品位和情操。

於是,當霍九建拿到批閱過的試卷時,發現姓名欄“霍九建”三個字的正上方被池教授批了四個大字:查無此人。

至於另一門國際法,霍九建是經常去聽的,因為他覺得將來如果從事國際旅遊會用得上這方面知識。教國際法的任麥光是西都大學最年輕的副教授,曾在大不列顛的某個鳥不拉屎的野雞大學混過幾年,發表過不少學術論文,在心理學、社會學、關系學等方面都頗有造詣,深受校領導賞識。可霍九建聽過幾堂課後就大失所望,發現此人在國際法專業領域的很多觀點都漏洞百出。其實很多人都發現了這個問題,可只有霍九建在上廁所的時候說了出來,剛好傳到正在蹲坑的任麥光教授耳朵裏,把他氣得差點踩到屎。於是任教授動了動手指,霍九建就踩到了屎。

任教授上課時最常說的一句話是:Whatislaw?Lawispower!Yes,power!Power,yes!

補考兩門花去霍九建五百塊,每門二百五,不光被宰一刀還被罵一頓。這價格也比軍訓時的補考貴了將近一倍,令人不得不懷疑校方開始把補考作為創收手段之一,並且給每個教授攤派了補考指標,而那些掛科的學生只是不幸被套入了這個圈圈,並非真的考得不好。

規模空前壯大的西都大學為了加強教學管理,修改了許多規章制度,包括學歷證書管理規定。補考費翻倍便是其中最大的變化之一,同時根據新規,有三門(含)以上必修課考試不及格者,不能獲得學位證,補考通過後只發畢業證;每門必修課補考機會最多兩次,任何一門必修課經兩次補考仍不及格,也不能獲得學位證。

由於這些新規在期末考試前不久剛剛出台,不少學生還沒適應,紛紛中槍。最慘的是任贛士,當初二本報西都大學教育學院本就是出於向孟楚憐宣誓“形影不離”的目的,而且為了塑造出充滿愛心的形象,還特地填了個“學前與特殊教育系教育康復專業”,沒想到真的被錄取了。任贛士對這個什麽“康復”專業一無所知也毫無興趣,只覺得心靈受到了很大的創傷,需要好好“康復”一下,於是天天翹課,結果門門掛科。當他弄明白新規的標準之後,手上已經拿到三張不及格的成績單了,郁悶一番後,他忽然想開了:反正已經拿不到學位證,不如一身輕松地度過接下來三年半的悠閑時光,混個畢業證拍拍屁股走人算了,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拿不起,放得下還是容易做到的。

但一位朋友的一句話把任贛士從破罐子破摔的邊緣拉了回來,此人曾和他在糾察隊共事過,看了看他的成績單,笑道:“還有救。”

任贛士不及格的三門功課分別是聽力學基礎、普通心理學、體育,根據這位朋友的分析,教聽力學基礎的羅教授畢業於美國名校,為人正直,作風嚴謹,沒有通融的余地;教普通心理學的許教授卻不同,喜歡和學生們玩心理遊戲,每次改到不及格的卷子都會在分數下方劃斜線——兩道斜線代表木已成舟、三道斜線則說明還有轉機,正如菩提老祖敲在孫猴子腦殼上的那三下,悟出奧妙的學生只需三更半夜帶上禮物去敲許教授的門,便可逢兇化吉;至於體育這門西都大學的通用必修課,教員們的套路更是幾近公開的秘密,哪個愛抽軟中華、哪個喜歡名牌運動鞋、哪個只收營養品……二年級以上的過來人大多心知肚明。

經高人一點撥,任贛士輕松保住了學位證,要不是還有個油鹽不進的聽力學羅教授卡了他一門,他險些就能拿到系裏的“三好學生”和全額獎學金了。

聽說了這件事的霍九建既遺憾又傷感,遺憾的是他的身邊沒有一位“高人”朋友,傷感的是即使有這樣一位朋友提醒他,他也拿不出那麽多禮品去孝敬。遺憾與傷感揮之不去,發酵成郁悶和煩躁,令霍九建一看到池教授和任教授的私家車就蠢蠢欲動,恨不得把它們大卸八塊。

看來大家都需要冷靜一下,於是下雪了。西都的雪雖然也從天上來入地裏去,卻在氣、韻、形、神各方面都別具一格:綿裏藏針的沙塵味吹來萬裏大漠的異域風情,蕩氣回腸的呼嘯聲翻開千年古城的浩瀚畫卷,蓬頭垢面的土模樣透著百姓人家的質樸氣息,遮天蔽日的大陣仗顯出十分霸氣的王者風範。

如此特立獨行的一場雪,不光讓人瞬間冷靜,還讓校園內外變得冷清起來。放寒假的前一天,鄭能諒邀請霍九建、冉冰鸞和宋穎哲到外語學院民族餐廳小聚,算是為剛剛過去的半年大學生活來個小結。霍九建提議AA制,被鄭能諒笑著駁回:“我發起的,我請。”冉冰鸞拉起宋穎哲的手,說:“我們出席人數最多,該我們請。”霍九建又拍拍胸脯爭道:“我78年的,我請!”鄭能諒按下兩位“兄長”:“好了好了,我最小嘛,你們應該讓著我點,所以,讓我先請,下次你們再爭,我不攔,就這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