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此時鄭能諒的心情十分復雜,從道義層面,他覺得一個竊賊不應該有如此完美的未來,畢竟偷東西是不對的;從情理層面,他又希望這個長得極像孟楚憐的姑娘能有個好的歸宿,似乎她幸福了孟楚憐就會幸福;從邏輯層面,他忽然發現,這姑娘在下一個猴年馬月裏將會經歷一場從單身到戀愛的轉變。

仔細觀察這些畫面,列車裏,她坐的是硬座車廂,雖然她身旁和對面的旅客都瞧不見正臉,但從露出的頭發和指甲不難看出都是女人,也與她沒有任何交流;草原上,她獨自騎著馬,視線也盡在藍天綠草之間流轉,不像有同行的旅伴;燈光下,那是一張單人床,三更半夜一個人看喜劇片,八成還是個單身宅女。而另外三個畫面則截然不同,山上的她擺出的那些姿勢明顯是在讓人拍照,一顰一笑都在與人互動;海邊的她視線一直望著前方,太陽鏡的鏡片裏隱隱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夜色中捧著玫瑰花的她,自然是在等那個心上人。自從上次衛生包幹區煙頭事件之後,受冉冰鸞的影響,鄭能諒也對偵探小說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推理還不甚嚴密,但觀察力著實長進不少。

這一刻,鄭能諒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感性的錯覺,覺得畫面中的這個姑娘正是孟楚憐,而他,正在為她選擇未來。他甚至冒出個自私且奢侈的願景,希望他能成為畫面中的男主角,分享她美好的未來。與此同時,理性的自我又在一旁悄聲提醒他:這姑娘很可能只是長得像孟楚憐,但品性有著天壤之別,你喜歡孟楚憐可不僅僅是因為外表,美麗的心靈才更重要,千萬不能因為她倆長得像就不顧原則。

鄭能諒對盜格空間的法則早已爛熟於心,知道自己可以選擇盜取其中一個未來,讓另外五個由正負能量來決定;也可以定格任意一個,並與之產生某種現實的直接關聯。這六個畫面看上去沒有特別不好的,他覺得沒有盜取的必要,何況內心深處那一點私心與好奇也讓他非常想近距離地了解一下這位長得酷似孟楚憐的姑娘。

鄭能諒沒有細想這一選擇可能導致的後果,時間也不容他細想——樹上的海棠花只剩十幾朵了。他輕輕一揮黃金分戈,一顆金海棠果穩穩地落入他手中。這不是他第一次定格未來,初中時他就用定格功能為好幾位女同學選擇了燦爛的明天;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吃金海棠果,那古怪難受的味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但這次的果子吃起來竟特別香甜。

鄭能諒睜開眼睛,就看見霍九建的眼神在一秒內從焦急切換至驚喜:“哎呀!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嚇死了!”

不等鄭能諒回答,他又追問道:“怎麽樣?摔哪裏了?不要緊吧?”鄭能諒的心頭湧起一絲溫暖,這哥們沒有只顧追女賊立功,而是關心昏迷的兄弟,便沖他笑了笑,拉住他遞過來的手,一使勁,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屁股道:“沒事,就頭有點暈。”

霍九建這才松了口氣:“咳,讓你等我來再動手,就知道這賊會狗急跳墻,不逼他就不會直接往下跳了。”

鄭能諒面露慚色:“都怪我平時沒跟你一樣好好鍛煉,反應慢,體質弱,被人一撞就暈了。”他這一說就把剛才進入盜格空間期間的昏迷狀態順帶圓了過去。

“他還挺機靈,哧溜一下就沒影了,”霍九建朝遠處望了望,又轉過來問鄭能諒,“你有沒有看清他長什麽模樣?”

霍九建是見過孟楚憐的照片的,鄭能諒可不想他誤會,搖了搖頭:“天太黑,沒看清。”

霍九建一臉懊惱:“哼,真是便宜他了!”

“算了,趕緊回吧,三更半夜站人樓下,等下把我倆當成賊了呢。”鄭能諒拉了拉他的袖子,兩人便乘著夜色返回了宿舍。

事後,309宿舍達成了一致意見:對外保密。這主要是鄭能諒的三寸不爛之舌起了作用,他給舍友們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我和九哥兩個人去抓一個賊,沒抓住,還被砸暈了一個,傳出去只會遭人恥笑;二、一旦傳出去,就會讓人們知道我倆到過現場,而我倆又都說不出賊的模樣和來歷,這種情況下如何排除我倆的作案嫌疑?三、軍訓期間半夜溜出宿舍樓,我倆違反規定是小事,害得大家一起連坐受罰可不好。

大夥一聽,連連點頭:“還是諒仔想得周到。”

其實,鄭能諒心裏還是擔心那女賊就是孟楚憐,畢竟兩個人長得如此相似只是一種可能性,就算她不是孟楚憐,也有可能和孟楚憐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這其中或許有巧合,或許是宿命,謎團環環相連,絕非一時能解,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都不便妄下斷論。而水落石出,至少要等到下一個猴年馬月,反正那個未來已經被定格,他一定會再次與她相遇的。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就是不主動暴露她的信息,如果研究生宿舍樓裏失竊了什麽,自然有警察會去偵破,也可能,那兒什麽也沒丟呢?這盤根錯節的關系在他的腦海裏反復攪拌了無數次,確實想得十分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