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頁)

想到這兒,鄭能諒彎腰拾起黃金分戈,準備給三姑一個遲到的懲罰。當刃口靠近果蒂的時候,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忍不住問了素問鏡一個問題:“我如果盜走這一幕,她是不是肯定會死?”

素問鏡隨叫隨開,牙齒潔白如故,舌頭依舊頑皮,回答一如既往地簡練:“當然,每個人最後都肯定會死的。”

鄭能諒對素問鏡的不靠譜已經習以為常,遞給她一個白眼,沒好氣道:“廢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如果我盜取這一顆金海棠果,那麽在下一個猴年馬月裏,另外那四幕情景會不會要了她的命?”

素問鏡伸出舌頭,舔了舔上排的牙齒,驕傲地靜默著,對他的問話不理不睬。鄭能諒惱極,噌的一下橫過黃金分戈,在那張大嘴前面比劃道:“剛才我問的是同一個問題好不好,你丫再裝腔作勢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切了做下酒菜?!”

“算你狠,”素問鏡忙把舌頭哧溜一下縮了回去,聲音頓時謙卑了許多,“是這樣的,這幾幕都有可能致命,但結果是在情景之外的事,並不由你我左右,也無法預估。你只能根據情景提供的信息進行判斷,你也只能選擇未來是否發生,卻無法決定發生後的結果。”

鄭能諒似懂非懂:“我認為最危險的未必就最致命,而看上去對她沒有直接傷害的未必就不會對她造成傷害,綁架也許有驚無險,海難也許死裏逃生,火災也可能會燒到她,是不是這個意思?”

“是的,好了,我答得已經夠多了,再有問題請等下一次吧。”說完,素問鏡就合上了,生怕這小子再以暴力威脅。

鄭能諒也沒空威脅她了,海棠花已開始凋零,外面的孟楚憐還等著他去解救呢!三姑固然可惡,但最後一刻,善良的本性還是占了上風,鄭能諒決定為她去掉一個他認為最危險的未來。他割下一顆海棠果,任由它墜落,消失在地上。是吉是兇,是生是死,八年後才能見分曉了。鄭能諒長籲一口氣,回到了現實世界。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幾根雨絲剛好落在睫毛上。朦朧的視野中,一張熟悉的面容正對著他。他揉了揉眼睛,天哪!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做夢吧?不會還在盜格空間裏吧?孟楚憐怎麽可能趴在我的身上?不,這是真的,她溫熱又輕柔的身體像一層鵝毛毯,隔絕了雨夜的寒冷;她綿軟又芬芳的呼吸像一縷迷叠香,驅散了垃圾桶的異味;她舒緩又執著的心跳像一曲薩克斯風,;她微凹的酒渦像兩盞希望之燈,照亮了少年的夢想旅途;她微閉的雙眼像兩扇神秘之窗,妝點著少年的精神家園。

這簡直是上天的恩賜!鄭能諒緩緩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烏黑的秀發,那胳膊卻像跳探戈似地忽進忽退,因為他覺得這麽做有點趁人之危,而且一旦進入盜格空間,他都沒想好該如何為她選擇未來。正在糾結之時,似乎是感應到鄭能諒心裏冒出來的那一連串肉麻而天真的比喻,孟楚憐猛地從昏迷中驚醒過來,一邊揉著後頸,一邊關切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問道:“怎麽樣?你沒事吧?”

鄭能諒搓搓手,又羞愧又幸福,滿臉通紅地答道:“沒,沒事。”

孟楚憐起身四顧:“哼!讓那壞蛋跑了。”

鄭能諒也從地上爬起來,安慰道:“你沒事就好,她會有報應的。”他想,雖然在盜格空間裏替三姑去掉了一個不好的未來,但另外四個將因此成真,也算是一種報應了。

“可是小貓……”孟楚憐說著朝電線杆下望去,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你已經盡力了,受了那麽重的傷,本來也救不活的。”看著孟楚憐泫然欲泣的模樣,鄭能諒恨不得能擁有起死回生的超能力,以至於忽的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這只貓是母的,我碰它一下不知會不會觸發盜格空間?

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是異想天開,因為如果動物也可以,那他每天不知道要被自家樓下那條狐狸狗送進盜格空間幾次了,何況就算能觸發,他也只能幫這只小貓選擇八年後的未來,對它眼下的遭遇毫無幫助。

而它,已經沒有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