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4/6頁)

“正如你們所見,這‘邊境’並不存在於我們的空間,實際上,它不存在於任何空間。”蓋倫的聲音繼續道,“西帝人的生命不僅僅是永恒,而且可以在物質與非物質形態間自由移行,可以在不同的維度中以不同的存在形式存在,而這一切,都不需要借助任何額外的設備……想象一下,如果以我們現在的科學技術,繼續發展一百萬年、一千萬年,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們的身體,我們的靈魂,我們看待宇宙的角度?”

聽到這陶醉的語調,我不禁想到,即便是被如此吹噓著的西帝人——我們當然早就知道他們的厲害,卻還是滅亡了,就像昨夜的流星雨那樣一去不返。

“對,但他們滅亡了。”蓋倫的錄音,仿佛聽見了我的心聲一般,“難以置信對嗎?一種可以在不同維度中自由穿梭的生物,一個可以在數天之內遊歷整個銀河系的文明,最後還是滅亡了……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拼盡了全力——他們組建了以光年來計量陣型規模的龐大艦隊,制造了可以在幾秒內毀滅一個星系的超級炸彈,釋放了能夠吞噬所有物質的人工奇點,但他們卻沒法力挽狂瀾。西帝人在意識到自己已經瀕臨滅絕之時,終於決定放棄與不可戰勝者之間的征戰,轉而尋求一個讓文明存續下來的辦法,所以他們集結最後的全部資源,制造了‘邊境’。‘邊境’的真正防線並不存在於你們所處的三維空間之中,而是通過隔絕內外之間‘信息’的關聯,來阻止‘不可戰勝者’的逾越——這遠比你們所想象、所能理解的‘制造一條防線’要難上許多,你們現在的這個宇宙,並不完全是原先的模樣,西帝人在最終封閉‘邊境’的時候,不得不永久改變它的一部分基本屬性——而那也僅僅是修建‘邊境’的一小部分代價而已。”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發現自己正在橋面上健步如飛,但說不清是自己的速度變快,還是身邊的時間流逝變慢了——大橋兩側的景物實在是太過遙遠,並不能作為參照物。

“但結果如你們所見,”蓋倫的聲音突然沮喪了起來,“如我自己親眼所見,西帝人百慮一失,這個‘邊境’,這個本應該擠滿了無數西帝人的偉大避難所,裏面空空如也,沒有誰需要我來侍奉,也沒有誰需要我來幫助,事實上,我已經是那個文明最後的見證者。而這悲慘的結局,僅僅只是因為在封閉之前,有一個——只是一個不可戰勝者滲透了進來,在上億年的歲月中,它緩慢地侵蝕著這裏,一人接一人,一個房間接一個房間,一塊殖民地接一塊殖民地……它的耐心正如它的冷酷無情,而被封閉在‘邊境’之內的西帝人,喪失了同更高維度交換‘信息’的能力,也就沒有辦法用你們可以理解的方法繁殖與進化,只能在億萬年的絕望與無奈中看著身邊的光芒逐漸消失,直至永暗……最終,稱霸了無數個世代的西帝人滅亡了,在比星辰大海還要遙遠許多的征程中,被蟄伏在宇宙深處的精靈淘汰,成為茫茫虛空中的又一粒塵沙。”

“宇宙深處的……精靈……”我突然想起之前他也提到過一兩次的那個長詞,有些不安地重復了一遍,“‘不可戰勝者’?”

“對,不可戰勝者,”蓋倫的聲音再一次接過話來,“你們不可能理解這個詞語的恐怖,因為你們無法像西帝人那樣從信息的角度去看待整個宇宙,而即便是不死不滅、自以為已經掌握了宇宙真理的西帝人,也無法解釋它們究竟是什麽。它們的生命形態、它們的活動方式、它們的社會結構,無從獲知。在接觸它們之後的數千年裏,西帝人同它們爆發了無數場戰爭——不,那不是戰爭,而是單純的入侵與屠殺,西帝人從來沒有取得過哪怕一場戰役的勝利,也正因為此,它們才有了一個如此可怕的稱謂——不可戰勝者。”

蓋倫突然有了好幾秒鐘的沉默,繼而又是兩聲有些駭人的咳嗽:

“哦……這該死的克露露人,動作真是快……我明知道他要在這裏反抗,卻還是被捅了一刀……如果不是需要有人來做最後一個誘餌,一定要親手拔了他的毛……”蓋倫又痛苦地哼了一聲,“你們也一定很疑惑吧?為什麽在科考隊的資料中沒有看到克露露人的存在?其實,如果不是你們手裏的這面盾牌,我也不能斷定曾經有一個克露露隊友。”

看來蓋倫身上的那個所謂“自計算信息體”確實不是全知全能——它並不知道我早就嫌麻煩把盾牌給丟棄了。

“如果我的計算沒錯——應該不會錯,在你們的資料裏,我的這支科考隊中應該只有9個人,而且你們應該都已經找到了屍體對吧?”蓋倫的聲音頓了頓,“你們好好想想,一支科考隊,怎麽可能只有9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