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第2/4頁)

不知是設備還是人員出了岔子,修復躍遷引擎總計花去了24個小時32分25秒,比平均時間久了差不多一倍。

當“陽炎”號好不容易進入星橋彈射陣位的時候,尼雅也不出所料地從休眠倉中醒來,連衣服都沒穿戴齊整就火急火燎地沖到觀景窗前,盯著那幾乎能閃瞎人眼的躍遷場發生器一動不動,呆若木雞——據說每一個夏姬共生體都喜歡觀賞通過星橋進行躍遷時的場景,但像她這樣逢橋必看、看完立即再回去休眠的恐怕沒有第二個了。

反倒是喬安一直沒再進入休眠倉,在接下來的航程中,也不管我愛聽不愛聽,這位學界泰鬥把他的整個兒成長史都和盤托出——他的父親是個古董販子,從喬安15歲開始,便帶著喬安一起“掃遺跡”——這是業內的黑話,說穿了就是盜墓啊走私啊之類的勾當。西帝人的遺物自然是搶手貨,而喬安也正是在那時對西帝文明產生了近乎偏執的興趣,這一愛就是一個世紀。

“說了你一定不信!我在南天礦業公司當顧問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西帝人留下的生礦器!活的生礦器!你知道它有多大嗎?不,別回答,你肯定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生礦器”到底是個啥,但這並不妨礙我在資料庫中將它檢索了出來——果不其然,那是西帝人的另一個匪夷所思的遺產,它用某種難以理解甚至不符合熱力學原理的方式將貧瘠的土壤變得肥沃,將普通的巖石化為珍稀的礦藏……可以想見,但凡有生礦器存在的地方,都是各大公司爭奪的焦點,至於這些東西的大小,好吧,我承認確實有些嚇到我了,它們竟然能有一整塊大陸那樣的面積,巨碩的身軀更是從地幔一直深入地核——造出這種設備的投入,恐怕一點也不比它的產出少。

在之後的十幾天裏,喬安這位精力充沛的老爺子一直在滔滔不絕地向我描述那些過往的經歷,吹噓西帝文明的偉大,顯擺自己的文采學識……直到最後一天,尼雅終於從休眠倉中醒來,聽他說了5分鐘話後,便用超能力對他的情緒做了一些“適當關愛”,這房間才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從軌道上看,標的7是一顆除卻海洋外完全被積雪所覆蓋的“白球”,資料上顯示的環境指數勉強可以接受——有氧氣,有淡水,-85℃~-5℃的氣溫,給人度假是有點難,但在銀河系的上萬億顆大小行星裏也算不上是“極端嚴寒”。

但它仍然是一片死寂,除了海洋裏有一些低等的藻類和浮遊生物以外,整顆行星沒有偵測到任何生命……這多少讓我有些不安。

離開陽炎號戰列巡洋艦,坐上了突擊登陸艇,喬安的喋喋不休換了另一種更浮誇的表達方式,尤其是在突破大氣層的時候,他緊張得就像是要羊癲瘋發作一般,不時還發出“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的滑稽慘叫或是“木哈哈哈哈”的狂笑,讓明明只有3個人的空蕩蕩的艦艙,顯得既熱鬧又詭異。而坐在我斜對面的尼雅,卻是雙目圓瞪,表情猙獰——她每次坐登陸艇降落時都是這副生離死別的表情,與喬安一對比,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這次登陸也算是出師不利——從陽炎號戰列巡洋艦上出發,直至降落到這顆冰封星球的表面,本來預計只需要20分鐘,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壞天氣”而一再拖延。人類掌握了能在星際飛行的神力,卻仍舊沒法完全克服大自然的憤怒……沒有什麽比窩在座位上動彈不得更讓人心煩意亂的了,我又沒法像夏姬共生體一樣靠冥思來跟共生者一道自娛自樂,找來找去,手邊能看的文字,竟然只有儲存在靈核裏的“工作日志”——對,工作日志,這是多麽可怕的3個小時。

但真正痛苦的,卻是走下登陸艇之後的那10分鐘。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暴風雪——通常西帝人的遺跡都出現在“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好地方,尤其是那些像童話仙境一樣美麗的五級宜居行星,只要肯挖,絕對能找到西帝人的建築群。

但這個星球是怎麽回事?避暑山莊,采礦基地,還是勞改農場?

總之,腳丫子剛一落地,我便開始咒罵起蓋倫——用我能想到的所有惡毒辭藻,從下登陸艇開始,一直到進入空降連的營地。

對,該死的蓋倫,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怎麽會到這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來?

“霍卡,你又說臟話了,”尼雅面帶嫌惡,而這竟然不是因為壞天氣,“你答應過我們不說的。”

我正要解釋,前方的雪霧中,傳來了一陣連珠炮似的謾罵:

“我操,終於有活人來了!這他奶奶的都幾個月了?!你們這些狗日的二線部門,敢不敢再敬業一點?!”

比起他的粗口,衛兵半人半鬼似的扮相更讓人震撼——胡須長過了下巴,泥垢淤積在脖子根,面容憔悴,眼神迷茫……我原先以為只是遇上了一個脾氣不好的兵痞,結果很快就發現,整個空降連的營地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由於擔心是傳染病引起了科考隊的死亡,這些士兵實際上已經處於被隔離的狀態,連食物都是靠臨時補給系統在勉強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