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倒數計時(第4/6頁)

等你再次聽到喊叫聲,你閉上眼睛,考慮不去理會它們。這次是孩子們的尖聲叫喚,把你從完全挫敗的移情嘗試中拖出來。其他人都站起來,你也一樣,你們一起去了外面陽台。人們正在跑向一片較為寬闊的平台,它環繞著一根細到不適合開出房間的晶體柱。你和其他人也向那裏趕去。社群用這種平台儲存物品,所以這座平台上全是木桶、筐籃和陶土罐。有一個陶罐正在滾圈,但看似完整;你和其他人到達平台時看到這個。這並不能解釋你看到的其他東西。

又是那幫基賊小孩。賁蒂幫。其中兩個孩子承包了所有尖叫聲,一面拉扯,一面捶打某個女人,那女人又把賁蒂按在地上,正掐住她的脖子對她吼叫。另有一個女人站在旁邊,也在口齒不清地沖著孩子們叫嚷,但沒人理她。她只是在煽動而已。

你認識那個按住了賁蒂的女人,多少算認識。她可能比你小十歲,體形更胖,頭發更長:薇妮恩,一名抗災者。你在菌床和公廁當班時,她對你都不錯,但你也聽到別人在背後講她閑話。薇妮恩制作了那些勒拿有時會抽的老葉煙,還有社群裏有人常喝的月光酒。災季之前一段時期,她的生意比較紅火,幫不少凱斯特瑞瑪本地人逃避日常采礦和貿易生活的枯燥,她常把產品隱藏在凱斯特瑞瑪-下城,以回避方鎮稅吏。現在世界面臨末日,她的生意反而更方便了。但她一直是自己產品的最忠實顧客,常常可以看到她晃晃悠悠走過社群,臉通紅,嗓門兒過大,嘴裏冒的煙跟新噴發的火山似的。

薇妮恩通常並不是個刻薄的酒鬼,而且她樂善好施,從不曠工,這正是沒有人在乎她怎樣處置私貨的原因。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應對第五季。但現在,有某件事真的惹怒了她。賁蒂,本來就很討人厭。加卡和另外一些凱斯特瑞瑪人正在大步上前,要把那女人從女孩身上拉開,你正在告訴自己,還好賁蒂有足夠的自制力,沒有凍結整座平台,而那女人恰在此時擡起胳膊,握起了拳頭。

這拳頭就像

你曾見過的傑嘎的拳印,瘀傷,帶四條平行印跡,出現在小仔肚子上和臉頰上

這拳頭就像

就像

就像

你已經進入黃玉碑,也進到那女人的細胞裏,幾乎在同一個瞬間完成。所有這些都沒有經過思考。你的意識在跌落,潛入,進入向上湧流的黃色光芒中,就像它天然屬於那個地方。你的隱知盤在銀線周圍躍動,你把它們都收集在一起,你是方尖碑的一部分,也是那女人的一部分,你絕不會放任這件事發生,不能重演,不能重演,之前你沒能阻止傑嘎但是——

“不能再害死一個孩子。”你輕聲說,你的同伴全都驚訝又迷茫地看著你。然後他們就不再看你,因為那個正在煽動打鬥的女人突然開始尖叫,孩子們的尖叫聲也更加響亮。甚至連賁蒂都在尖叫,因為那個壓在她身上的女人,突然變成了閃亮的、多彩的石頭。

“不能再害死一個孩子!”你可以隱知到那些最靠近你的人——參謀委員會的其他成員,那個尖叫的酒鬼,賁蒂和她的女孩們,加卡和其他人,他們所有人。凱斯特瑞瑪的每個人。他們都踩在你的神經網絡上,敲擊,震蕩,而且他們現在都是傑嘎。你把焦點集中在那個醉酒的女人身上,這反應幾乎就是本能,那份渴望,要開始擠出她體內的生命力和動能,替換成魔法反應的任何副產品,那些看似石頭的東西。這些正在殺死埃勒巴斯特的東西,他是你另外一個已死的孩子的父親,可惡,絕不能再害死一個孩子。這世界殺死基賊小孩已經有多少個世紀,就為了讓別人的孩子睡覺更安穩一些?每個人都是傑嘎,這一整個該死的世界都是沙法,凱斯特瑞瑪就是特雷諾就是支點學院絕不能再害死一個你跟方尖碑一起轉身將它的能量通過自身輸送出來開始殺死每一個在你視野之內之外的所有人。

某種力量截斷了你跟方尖碑之間的連接。突然之間,你就不得不掙紮著奪取此前拱手奉送給你的力量。你不假思索地亮出牙齒,吼叫,盡管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握緊雙拳、在你心裏大吼不我不會再讓他那樣做而你看到的是沙法,想到的是傑嘎。

但你隱知到的是埃勒巴斯特。

感覺到他,用閃亮的白色藤蔓抽打你跟方尖碑之間的連接。這是埃勒巴斯特的力量跟你的力量對抗,然而……卻沒有贏。他沒有把你的連接關閉,像你明知他能做到的那樣。或者是你以為他可以做到。他現在變弱了嗎?不。只是你比從前變強大了好多。

突然之間,這一擊穿破了你的癔症,驅散了圍困你頭腦的那些回憶和恐懼,帶你回到冰冷的,令人震驚的現實中。你剛剛用魔法殺死了一個女人。你正在打算用魔法殺光凱斯特瑞瑪的所有人。你正在用魔法跟埃勒巴斯特對抗——而且埃勒巴斯特已經不能承受更多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