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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奴斯具備‘迅速掌握復雜的整體’的能力,那具體會出現什麽情況呢?”

“被我們稱為‘混沌’的不可預測狀態,也許對奴斯來說就是可以預測的。換言之,在復雜系統這一領域中,發生了範式轉換[4]。”魯本斯說到這裏才意識到,下一代人類與現代人的差距是多麽巨大,“如果是這樣,那不僅自然現象,就連心理現象和社會現象等復雜系統,奴斯都可以對其建立高度精確的模型。具體地說,他不僅能更加透徹地解析生命現象,還可以準確預測經濟動向、地震發生和長期氣候變動。”

“說不定,奴斯此刻就可以準確預測十年後的天氣。”

“可以這麽說。”

“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奴斯獲得了這種能力,那我們可以理解他的思維嗎?假如奴斯寫了一本解釋如何預測氣象的書,我們是否能理解書中的內容?”

盡管問題尖銳而超乎意料,但魯本斯毫不遲疑地答道:“恐怕不行。奴斯的智力遠遠超過人類,人類不可能跟上他的思維。”

“應該是吧。”加德納淡淡一笑,“你是對的,阿瑟。”

討論氣氛熱烈的小會議室突然沉寂下來。在魯本斯看來,科技顧問露出的微笑中,既包含著無奈,也透露著輕松。承認人屬生物智力進化的可能性,就意味著認同現代人的智力有限。不僅是智力,《海斯曼報告》所指出的超人類的特質恰恰就是現代人所欠缺的。我們無法“迅速掌握復雜的整體”,也沒有“無限發達的道德意識”。這不是理性的問題,而是生物的習性。只有食欲和性欲都得到滿足的人才會奢談世界和平。一旦直面饑餓,隱藏的本性就會立即暴露。正像公元前三世紀的中國思想家所言,人類這種生物,“欲惡同物,欲多而物寡,寡則必爭矣”[5]。

人類對永遠和平的祈求總是無法兌現,因為在人類歷史中,始終存在著自相殘殺。除非我們自身滅絕,將問題交給新一代人類去解決,否則就無法根除這一野蠻行徑。

魯本斯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問題:從道德層面說,奴斯是更加高尚,還是更加殘暴?他是願意同智力水平更低的人種共存,還是要將我們消滅幹凈?就算他願意與我們共存,我們依然會被他支配。就像現代人保護瀕危動物一樣,超人類多半會把我們中的一小部分保留下來加以管理吧。

敲門聲傳來,監督官埃爾德裏奇與軍事顧問斯托克斯上校一起現身。埃爾德裏奇穿著高領毛衣和夾克,一副便裝打扮,斯托克斯則是一身軍服。

“我已對上校簡單說明了情況。”埃爾德裏奇說。

斯托克斯點頭道:“我聽說,計劃執行者做出了超乎預期的行動。”

“是的。”

“我認為沒必要驚慌。特種部隊隊員接受的訓練要求他們根據現場情況臨機應變。這次行動也是其中一環吧?”

魯本斯本打算把那個驚人的假設說出來,但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再等等。“負責衛星圖像分析的中情局分析員正在趕過來。他到後,就能了解詳細情況了。”

埃爾德裏奇點點頭:“現在應該基於客觀證據展開行動。先前不是發現剛果和日本之間有加密通信嗎?現在仍然沒有破解。如果那是妨礙涅墨西斯計劃的行為,那四名計劃執行者就可能遭遇了不測。”

斯托克斯問魯本斯:“日本方面的調查進行得怎樣?”

“已經鎖定了古賀研人的藏身地,他潛伏在一個叫町田的地方。明天我們開始監視車站。但日本可以動用的人數有限,其他方面的調查不盡如人意。”

“我們有多少人?”

“專職的當地警察有十名,但他們光是監視古賀研人的行蹤就忙得團團轉。此外還有中情局分局的負責人,以及他招募的當地工作人員。”

加德納問:“所謂當地工作人員,就是代號為‘科學家’的人吧?”

“不錯。”

“他是什麽來歷?同古賀誠治是什麽關系?”

“這個嘛……”魯本斯與軍事顧問面面相覷,“因為全權委托中情局,所以我不清楚。”

“好好梳理情況,作好面對最糟結果的準備。”埃爾德裏奇說,“如果計劃繼續失控,就立即采取緊急處置措施。”

“什麽措施?”加德納問。

“將四名計劃執行者和奈傑爾·皮爾斯,以及古賀研人列入恐怖分子名單,請求各國治安當局逮捕他們,然後對他們實施特殊移送。”

“特殊移送是什麽?”

“這個不需要博士您操心。”埃爾德裏奇敷衍道。

“就是所謂的‘野蠻手段’?”

面對一臉純真與好奇的加德納,政府高官打著官腔答道:“這是根據第77號國家安全令和第62號總統令制定的行政措施,具體內容保密。拿到總統簽字的命令,各個機構就會展開行動。這樣解釋您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