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聲 無盡戰場 桑迪普

炮彈準確地命中了對方。

對方的炮塔被打得飛快地轉了兩轉,冒出一股青煙。

桑迪普松了一口氣。

從印度洋之濱一直纏鬥到喜馬拉雅山麓,連續六場戰鬥,對手換了六種形態。這史無前例的惡鬥讓他精疲力竭,也讓他心生恐懼。

一個能夠不斷重生的對手無法不令人心生懼意。

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會有第七次。

“錳結核”連接模塊松開,桑迪普跳下戰車。

他回頭看了看,戰車已經傷痕累累,看上去就像戰場上淘汰下來的破爛貨。

他伸手在戰車上拍了拍,要和這個老夥計告別。把它丟在路邊,人們只會把它當作戰場垃圾。坦克、戰車、火炮、重型武器,這些東西到處都是,誰也不會把一輛老舊戰車當回事。到處都是殺人放火,人都快死光了,想要把戰場垃圾撿回去換錢,也是一樁根本無法完成的生意。

要擺脫追殺者,丟棄戰車可能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一人一車,目標太大,只是一個人,就容易隱匿行蹤。況且前邊的路況也不允許戰車通行。

桑迪普向著被打爆的坦克走過去。

這輛自動坦克是美國貨,配備150毫米速射炮,威力驚人,雖然桑迪普確定自己一炮擊中了對手炮塔下的關鍵部位,擊穿了防護,毀掉了它的主控裝置,他還是想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麽殘留的痕跡。

他很快找到了主控板。

可主控板上幾乎所有的部件都燒毀了。

桑迪普把主控板拆下來,回到自己的戰車上,打開後艙蓋。後艙裏躺著另外五塊板子,它們都是從不同的機器上拆下來的:兩輛坦克、一架直升機、一門自行火炮,還有一塊是一個機器人的主芯片。

桑迪普把所有板子都攏在一起,塞進一個背包裏,然後背上包,頭也不回地沿著山坡上的土路向前走。

這是一條古老的路,在喜馬拉雅山系中輾轉徘徊,很不好走,是從前茶商走的道。自從喜馬拉雅大隧道貫通,這條道就再也沒有人走了。

現在他要去中國,沒有別的交通方式,只能憑著兩條腿走過去。

三天三夜連續不斷的跋涉之後,他終於走在青藏高原平整的高速公路上。青藏高原上也沒有什麽人,世界各地都在打仗,這世界屋脊也不例外,沿著高速公路走了兩天,一個活人也沒有見到。

人們都害怕機器人,像他這副模樣,就算還有人活著,也早早躲得遠遠的。對此桑迪普心知肚明。還好,他不需要和其他什麽人打交道,他只需要能找到特定的目標。如果能免除路上的麻煩,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他還是遇到了麻煩。

第四天,正當他在路上行走,突然感受到一個不明飛行物正急速接近。他擡起頭來,很快鎖定了目標,那是一枚空對地導彈,速度飛快,威力巨大,如果被炸個正著,怕是要粉身碎骨。

還有三千米的距離,威脅不算嚴重。

桑迪普擡起手,一枚拇指般粗細的微型火箭從胳膊內移到了胳膊外。

火箭迎著空地導彈而去。

天空中燃起一團火光,煙塵騰起。

桑迪普迅速移動,想找到一個隱蔽處。

然而茫茫荒野,寸草不生,想找個能藏兔子的地方都難。

追殺他的人肯定不是只發射一枚導彈了事。

桑迪普飛快地思索,看準一個小山坡就跑了上去。

無人機呼嘯而來,機翼下赫然還掛著三發導彈。只是對方並沒有發射導彈,而是耀武揚威一般從桑迪普的頭頂上方掠過,在遠方兜了一圈,又俯沖回來。

地面目標面對空中優勢很難防禦。

它這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桑迪普伏下身子,隱匿在山坡上,讓無人機無法直接看見自己。這將是一場比拼耐心的遊戲,一旦無人機飛過山脊,他就越過山脊跑到那邊山坡,然後隱蔽行動,讓無人機始終無法鎖定自己。

事情果然如桑迪普所料。無人機始終無法鎖定他,而他除了不斷地利用這個小山坡隱蔽自己,也找不到什麽好辦法對付。

幾個來回之後,桑迪普突然收到通信請求。

是從無人機上發來的。

他滿懷警惕地接通了通信。

“我是布拉迪,我被你殺死了六次。”來人開門見山地說。

“你六次試圖殺死我,這是第七次。”桑迪普毫不客氣地頂回去。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對手。”布拉迪繼續說,“自從進化成永生體,你是我遇上的第一個能殺死我的人,而且連續六次,我吃定你了。從前只有我殺人,哪想到別人還能殺我。”

桑迪普默不作聲,心底湧起一股厭惡。

“但是你是殺不死我的,永遠殺不死。而你只要死一次,就徹底完蛋。哈哈哈!”布拉迪說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