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地 球(第3/41頁)

“這點毫無疑問,夫人。但瓦西莉婭女士也可能這麽做,她可是全銀河最高明的機器人學家之一。”

嘉蒂雅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吉斯卡身上。“你沒什麽好說的嗎?”

“我只能說目前是最好的結果,夫人。”

嘉蒂雅若有所思地望著那雙微微發亮的機器眼睛——和丹尼爾那足以亂真的雙眼多麽不一樣啊。她突然覺得這件事的確不算非常重要,只是小事一樁罷了。還有其他更值得關心的事,例如他們正要前往地球。

不知為什麽,她再也沒有想到瓦西莉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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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擔心——”因為這是一段機密對話,吉斯卡將聲音壓到最低,幾乎未曾引起空氣的振蕩。殖民者太空船正順利地遠離奧羅拉,目前為止還沒有遭到追趕。緊急情況解除了,船上的一切回歸(幾乎都是自動化的)例行作業,周遭一片靜寂,嘉蒂雅也自然而然睡著了。

“我在擔心嘉蒂雅女士,丹尼爾好友。”

丹尼爾對吉斯卡的正子電路特性有充分的了解,根本不必他作冗長的說明。“吉斯卡好友,調整嘉蒂雅女士是確有必要的。假如她再追問下去,你的精神力量就有可能被她打探出來,那時再作調整就會更危險了。這個事實被瓦西莉婭女士發現,等於已經造成傷害了。我們不知道她曾對什麽人——以及多少人——透露過這個秘密。”

“縱然如此,”吉斯卡說,“我還是不希望作這個調整。假如嘉蒂雅女士希望忘掉這件事,那麽它就會是個簡單的、毫無風險的調整。然而,剛才她氣急敗壞地想要知道更多真相,她很遺憾未能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因此,我不得不拉斷幾根相當強固的鍵結。”

丹尼爾說:“這仍是必要的,吉斯卡好友。”

“但這麽一來,造成傷害的幾率就絕對小不了。如果你把那些鍵結想成是有彈性的細繩——這是很勉強的比喻,但我想不到更好的了,因為我所感應到的心靈結構太過奇特,找不到什麽外在的類比——總之在這個比喻中,通常我所處理的心靈禁制一律微不足道,只要碰一碰便會消失。但另一方面,如果是個強力的鍵結,一旦被弄斷了,它便會強力反彈,因而可能打斷其他完全無關的鍵結,或是在這個反彈過程中,大大加強其他鍵結的強度。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有可能在人類的情緒和心態上導致意料之外的變化,因而幾乎可以肯定會造成傷害。”

丹尼爾稍微提高音量道:“你覺得你傷害了嘉蒂雅女士嗎,吉斯卡好友?”

“我並不這麽想,剛才我萬分謹慎。當你跟她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暗中進行這件事。很感謝你承擔了這個重擔,冒險說了一些介於真話和假話之間的答案。可是,盡管我那麽小心,丹尼爾好友,這麽做還是等於在冒險,我是對自己願意冒這個險而感到不安。這麽做幾乎要違反第一法則了,我被迫付出了超乎尋常的心力。我敢說如果不是你……”

“我怎麽樣,吉斯卡好友?”

“如果不是你苦口婆心地提出第零法則,我絕對做不到這件事。”

“所以說,你接受這個法則了?”

“不,我無法接受。你自己能接受嗎?面對傷害某人或是坐視某人受到傷害的可能性,你能以人類整體這麽抽象的名義放任它發生嗎?好好想想!”

“我不確定。”丹尼爾的聲音在發抖,最後甚至細不可聞,然後他又吃力地說,“我也許會。這個概念鞭策著我,也鞭策著你,它幫助你下定決心冒險調整嘉蒂雅女士的心靈。”

“的確沒錯。”吉斯卡表示同意,“我們對第零法則考慮得越久,它就越有可能鞭策我們。然而這只是微乎其微的影響,我好奇它能否產生更大的作用?能否讓我們敢冒更大的風險?”

“但我對第零法則的正確性深信不疑,吉斯卡好友。”

“只要我們能定義出什麽是所謂的‘人類整體’,或許我也會相信。”

丹尼爾頓了頓,然後才說:“你阻止了瓦西莉婭女士的機器人,並抹除了她對你的一部分記憶,難道不代表你終究接受了第零法則嗎?”

吉斯卡說:“不,丹尼爾好友,並不盡然。我只是有這個沖動,但不算真正接受。”

“但你采取的行動……”

“那是受到幾個動機共同驅使的結果。你把你心目中的第零法則告訴了我,它聽起來有幾分正確性,但仍不足以取消第一法則的效力,甚至無法取消瓦西莉婭女士善加利用第二法則所下的命令。等到你提醒我第零法則可以用到心理史學上,我感覺得到那股正子電動勢增強了,但那個強度仍不足以超越強化後的第二法則,更別提第一法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