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瓦西莉婭之二(第2/7頁)

瓦西莉婭氣急敗壞地說:“我會回答的,我才不怕呢!謀殺?一個機器人被解除了功能,這叫作謀殺嗎?好,不管是謀殺還是其他罪名,反正我通通否認,不遺余力地否認到底。我並沒有為了要讓格裏邁尼斯去終結詹德,而教導他任何機器人學的知識。就這件事而言,我自己的學識根本不夠,而且我猜這所研究院裏誰也沒有這個學識。”

貝萊道:“我不敢說你到底有沒有這方面的足夠知識,或是這所研究院裏哪位成員有沒有。然而,我們還是可以討論你的動機。我首先想到的是,或許你對這個格裏邁尼斯感到心軟。不管你如何堅拒他的求歡——不管你覺得他多麽不配成為你的情人——可是,若說你被他的堅持所打動,這又有什麽奇怪的嗎?所以,如果他誠心誠意向你求助,而事情又和性愛無關,難道你不會對他伸出援手嗎?”

“你的意思是,也許他曾經對我說:‘親愛的瓦西莉婭,我想把一個機器人解除功能,請告訴我該怎麽做,我會對你感激涕零。’於是我說:‘啊,親愛的,當然沒問題,我萬分樂意協助你犯這個罪。’荒謬之極!唯有對奧羅拉一無所知的地球人,才有可能相信真會發生這種事。而且,還必須是個特別愚蠢的地球人。”

“或許吧,可是各種可能性我都必須考慮。比方說,底下是第二種可能,你看有沒有道理:格裏邁尼斯移情別戀這件事令你醋勁大發,你之所以幫助他,可能並非心軟這麽抽象的原因,而是基於一個非常具體的渴望,就是想把他贏回來?”

“醋勁大發?那是地球人才有的反應。如果我自己不想要格裏邁尼斯,又怎麽會在乎他是否向其他女子求歡,以及是否成功,或者倒過來,是否有其他女子成功地對他獻身?”

“之前我就聽說過,奧羅拉上沒有吃醋這回事,我也願意相信理論上的確如此。可是,這樣的理論很難通過現實的考驗,總會有若幹例外的情形。此外,吃醋幾乎都是非理性的反應,光靠邏輯是不能排除的。不過,我們暫且擱下這個問題,先來討論第三種可能性:即使你毫不在乎格裏邁尼斯這個人,你仍有可能吃嘉蒂雅的醋,因而想要傷害她。”

“吃嘉蒂雅的醋?我幾乎從未見過她,只有她剛到奧羅拉之際,在超波電視上看過她一眼。雖然每隔好一陣子,偶爾會有人提到她和我長得很像,但這並未造成我的困擾。”

“可是,她和法斯陀夫博士關系非比尋常,不只受到他的照顧和寵愛,甚至取代了你的地位,幾乎成了他的女兒,這點有沒有造成你的困擾呢?”

“那是她的自由,我一點也不在乎。”

“即使他倆是情人?”

瓦西莉婭瞪著貝萊,看得出她越來越氣憤,發際冒出了許多細小的汗珠。

她說:“我們沒必要討論這一點。你聲稱我是你所謂的那個謀殺案的共犯,然後又要我否認,我已經這麽做了。我已明白表示,自己一來沒有能力,二來欠缺動機。你大可把這個指控公之於世,就算給我安上一個愚蠢的動機,並堅稱我有那個能力,你也得不到任何支持,絕對得不到。”

雖然這時她氣得發抖,貝萊卻聽得出她的聲音充滿自信。

她並不怕這個指控。

既然她同意見他,代表他確實猜對了一點——她在害怕什麽事,或許還怕得要死。

可是她並不怕這件事。

所以說,到底哪裏搞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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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萊(心慌意亂地急著尋找出路)說道:“假設我接受你的說法,瓦西莉婭博士;假設我同意根本不該懷疑你是這樁——機殺案——的共犯。即便如此,並不代表你就不可能幫我。”

“我為什麽要幫你?”

貝萊答道:“因為人類的高貴情操。漢・法斯陀夫博士向我們保證,他並沒有做那件事,他並不是機器人殺手,他並未將那個十分特別的機器人詹德弄得停擺。而大家都會認為,你對法斯陀夫博士的了解超過任何人。曾有許多年的時間,你是他最寵愛的孩子,在他的照顧下逐漸長大,這種關系極其親密。從來沒有人像你那樣,幾乎在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都見過他。無論你現在對他有什麽感覺,都改變不了過去那些事實。既然你這麽了解他,一定能夠替他的人格作證——他不可能傷害一個機器人,更何況那機器人是他登峰造極的成就。你是否願意公開作證?對所有的世界?那會有極大的幫助。”

瓦西莉婭的表情似乎更嚴峻了。“給我聽清楚,”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想給牽扯進去。”

“你不想也不行。”

“為什麽?”

“難道你不覺得你的父親對你有恩嗎?他是你的父親啊。不論這個稱謂對你有沒有意義,你們兩人總有血緣上的關聯。除此之外——不管父親不父親——他花了許多年的時間把你養大,盡心盡力照顧你、教育你。光是這一點,他就對你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