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法斯陀夫與瓦西莉婭(第3/8頁)

“我也不知道。那個想法把我驚醒了,卻沒有跟著我醒過來。也可能是我腦海中的聲音令我分了神,總之我不記得了。我試著把那個想法抓回來,可是並未成功,它就那麽消失了。我想,這種情況不算多麽罕見吧。”

法斯陀夫顯得若有所思。“這事你確定嗎?”

“不算真的確定。那個想法很快就變得虛無縹緲,我甚至無法確定它是否真正存在過。即使它確實曾經浮現,也有可能只是因為我處於半睡狀態,才覺得它很有道理。如果它在大白天再來找我,我可能會覺得它毫無意義。”

“可是,不論那是什麽想法,也不論多麽虛無縹緲,它還是留下了一點痕跡。”

“我想是吧,法斯陀夫博士。這麽說的話,它就會再來找我,這點我有信心。”

“我們應該等嗎?”

“除了等,我們還能做什麽呢?”

“有一種東西,叫作心靈探測器。”

貝萊仰身靠向椅背,凝視了法斯陀夫一會兒,然後說:“我聽說過這種裝置,可是在地球上,它並未用於警方辦案。”

“這裏不是地球,貝萊先生。”法斯陀夫柔聲說。

“它會造成腦部傷害,我說得對不對?”

“由專家操作,就不大可能。”

“即使由專家操作,也並非絕不可能。”貝萊說,“據我了解,除非是在嚴格規範的情況下,它在奧羅拉也禁止使用。接受心靈探測的人,必須是罪大惡極,或是……”

“沒錯,貝萊先生,但那是針對奧羅拉人的規定,而你並不是。”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是地球人,所以不把我當人?”

法斯陀夫微微一笑,同時攤開了雙手。“別這樣,貝萊先生,這只是個提議罷了。昨天晚上,你在情急之下,也曾建議犧牲嘉蒂雅——把她置於既可怕又悲慘的境地——來幫助我們脫困。既然你那麽焦急,我很好奇你是否同樣願意犧牲自己?”

貝萊揉了揉眼睛,維持了約莫一分鐘的沉默。然後,他換了一種口吻說:“我承認,昨晚是我錯了。至於現在這個爭議,首先,我在半睡狀態中想到的事到底有沒有用,都還根本無法確定。那有可能純粹只是我的幻想——完全不合邏輯。也有可能,我壓根兒沒冒出什麽想法,壓根兒沒有。既然你說要仰賴我的頭腦解決這個難題,現在為了這麽小的贏率,就要拿它來冒險,你認為這是明智的做法嗎?”

法斯陀夫點了點頭。“你這番話誰也無法反駁,別擔心,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謝謝你,法斯陀夫博士。”

“可是接下來要怎麽做呢?”

“首先,我希望和嘉蒂雅再談一次,還有幾個疑點需要厘清。”

“你昨天就應該問清楚。”

“的確如此,但昨天我腦子裏裝進太多東西,來不及消化吸收,所以有些事疏忽了。我只是個探員,並非永不犯錯的電腦。”

法斯陀夫說:“我並不是在責怪你,只是不願見到嘉蒂雅受到不必要的騷擾。根據你昨晚告訴我的一切,我只能假設她正處於深沉的悲痛中。”

“毫無疑問。可是她也萬分渴望找出真相——如果她心目中的‘丈夫’真是遭人殺害的,那麽兇手到底是誰?那種心情同樣是可以理解的。我確信她會願意幫助我——此外,我還希望能和另一個人談談。”

“誰?”

“你的女兒瓦西莉婭。”

“瓦西莉婭?為什麽?那樣做有什麽用?”

“她是機器人學家。除你之外,我希望能再請教一位機器人學家。”

“我不希望你那麽做,貝萊先生。”

他們已經吃完早餐,貝萊索性站了起來。“法斯陀夫博士,我必須再次提醒你,我是應你之邀而來的。我並沒有從事警務工作的官方身份,而且我和任何奧羅拉官方都沒有正式關系。對於這件不幸的悲劇,想要我有機會查個水落石出,就必須指望人人都能自願和我合作,誠懇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你阻止我作這樣的努力,那麽我顯然只能原地踏步,不會有任何進展。這對你也會是極為不利的,而地球也會因此遭殃,所以我勸你千萬別妨礙我。如果你讓我想見誰就見誰,哪怕只是試著替我穿針引線,奧羅拉民眾一定會認為這意味著你心中光明磊落。另一方面,如果你阻礙我的調查工作,那麽他們除了認定你有罪和心虛,還會有第二個結論嗎?”

法斯陀夫勉強壓抑住不滿的情緒,說道:“這我了解,貝萊先生。但為什麽是瓦西莉婭呢?還有其他的機器人學家啊。”

“瓦西莉婭是你的女兒。她不但認識你,而且或許堅決相信你極有可能毀掉了一個機器人。既然她是機器人學研究院的一員,同時又是你的政敵之一,不管她提供任何有力證據,都會極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