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人眼中的蛛絲馬跡(第3/3頁)

這個女人就是阿基裏斯的妻子,她把我領到一個很少見的多層臥室套間裏。

我們做這種事習慣從進屋到離開一句話都不說,整個過程仿佛一種嚴肅的宗教儀式。顯然這個女人並不知道這些,她給我打招呼,讓我坐在沙發上,說看過我登在雜志上的文章,我微笑著點頭以示感謝。這樣下去就很難切入主題,我有些心煩意亂,這時候裏面套間的門打開了,仿佛被風吹動,我看到一個不到兩歲的嬰孩歪七扭八地爬了出來,如一只龐大的昆蟲,朝這邊一點點挪動,這場景會讓上了年紀的無後老人心生恐懼。那女人趕忙跑去,彎腰把他抱回套間裏。那是一個嬰兒專用的套間,裏面堆滿了毛絨玩具,門上有兒童安全鎖。那個女人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她把套間門上的一個黑色按鈕撥了上去。

她在套間裏滯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出來之後直接坐到床上,低頭拉開連衣裙後面的拉鏈,把自己的身體慢慢裸露出來。到我脫衣服時她閉上雙眼,雙腿並攏,像一條人魚。我的手一點點接近,最後落到她的膝蓋上,她放平了自己的雙腿,然而還是緊緊並攏,她的雙手蓋在乳房上,腰和大腿一樣纖細,小腹緊致,陰毛蓬松,看上去像個未曾經事的少女。我看著她的身體,發現自己已經喪失了分開一個陌生異性雙腿的魄力,因而我有些沮喪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躺了一會兒,說:“你來。”然後她分開雙腿,我們就做起愛來。

完事之後,我發現她還是個處女。媒體人的身份讓我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顯然套間裏的孩子並非出自這個處女之身,如果你結婚多年,而你美麗的妻子卻還是個處女——這只能證明大名鼎鼎的阿基裏斯其實就是個陽痿,如此說來,他在比賽之前服用的那些“不肯透露”的藥物應該就是壯陽藥之類的(當然,我不知道他為何做出在賽前吃藥這種愚蠢的行為,或許是疏忽大意,或許還有更加具有說服力的因由),那麽有關他的自殺以及他遺書的內容就可以解釋得通。

我開始為我的智慧而興奮,同時也為我的發現而惱火,因為我明白了路西法向這個喪夫女人推薦我的緣由——我想起路西法的話來:我是單身,言行考究,而且老得正好符合她的要求——聽來就像一聲聲無法反駁的諷刺。

“你在想什麽?”她問我。

我回過神兒來,說:“我想我確實老了,老得不再關心羞恥,老得讓你絲毫感覺不到罪惡。”

離開已故阿基裏斯的小區,我乘出租車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街上,我的記性越來越差,幾乎忘記了自己在接觸諾蘭身體時流下過一攤鼻血,還有就是出門時阿童的囑托。她要我回來時去超市買一些培根,就是那種假使我再老三十歲也可以放心食用的培根,以此烹制晚餐。於是我一拍腦門兒,又從家門口回到街上。

我來到超市,恰逢這種培根在做促銷,一個頭戴紅色貝雷帽的年輕人向來往的顧客介紹這種培根的制作過程。他說這些肉取自一種野山豬和家豬的雜配種(為什麽不直接用野豬肉呢,他說,因為野豬是保護動物),為了保證較高的肉質,這種雜配豬不能填喂飼料,需要定時開欄放養,而為了消除它們的野性,飼養員會將這些雜配豬統一閹割,這樣不管如何放養,天一黑它們就會自動回到圈裏。我知道另外一種情況,就是那些用來配種的伢豬,它們普遍消瘦,有攻擊性,等到衰老以後,這些豬的陽具小如蠶豆,鼻子像半截陽具那樣掛在臉上。它們也會自動找回豬圈,我曾目睹這類豬孤零零地在街上行走,看上去就像一個老去的風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