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荒島上的人 第十六章(第2/4頁)

“如你所言,潘克洛夫,”通訊記者說,“若真如此,將他流放於孤島的人或是會來接他的。”

“到那時他們或許已經無法找到他。”赫伯特說。

“既然這樣,”潘克洛夫接著說,“如若他們必定會到達抱島去,那麽我們……”

“夥計們,”賽勒斯·史密斯說,“關於這個問題,在沒有深入了解之前還是暫且不要討論了。我想這個不幸的人已受盡磨難,再大的罪惡,他業已用最可怕的方式贖清,他正是想擺脫這副重擔才感到郁悶。我們不必逼他說出過去的歷史。到時他無疑會告訴給我們,要采取什麽行動就等我們知道了以後再決定吧!再者說,只有他能告訴我們他是否還對於有朝一日能重返祖國懷抱著希望和信心,當然,這一點我是比較懷疑的。”

“史密斯,為什麽這麽說呢?”通訊記者問。

“如果他還滿懷著希望和信心,就不會往海裏扔紙條了。很可能他是被判老死孤島,能見到同類是他不曾想到的事情!”

“但是,”水手說,“還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不通。”

“是什麽事情?”

“若一個人流落孤島已達十二年,那可以想到,我們見到他時,他已經成為野人很久了。”

“是的,是有這種可能性的。”賽勒斯·史密斯說。

“這樣說來,紙條必定是他多年前寫下的。”

“是這樣,不過看起來紙條卻像是新近才寫的。”

“再者,你是如何得知裝著紙條的瓶子從達抱島漂到林肯島來不是經過了好多年呢?”

“不錯,並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通訊記者說。

“它是否擱在林肯島上的岸上已經過了很久了呢?”史密斯說。

“它是在海面上漂著時被我們撿起的。”潘克洛夫回答,“況且瓶子在岸上擱了一段時間之後海水是無法把它沖走的,那樣的話,它必定會在南岸一帶到處都是的巖石上撞得粉碎。”

“是的。”賽勒斯·史密斯若有所思地說。

“再者,”水手接下去說,“若紙條老早寫下,還被瓶子封存了多年,它肯定會受潮。不可能還像現在這樣保存完好。”

居民們在瓶子裏發現的紙條是最近才寫的,水手推論出的事實更是讓人不可思議。況且能正確寫下達抱島經緯度的人必定有著豐富的水文學知識,不是一般的水手可比。

“還有很多問題無法解釋,”工程師說,“可我們不必著急,他願意時必定會來說給我們聽。”

接下來幾天陌生人都一言不發,也並未準備離開高地周圍。他一刻不停地在偏僻的地方幹活,一刻也不停歇。他從不去“花崗石宮”吃飯,一再拒絕居民們的邀請,只獨自吃些生蔬菜果腹。他晚上總呆在叢生的樹下,天氣惡劣時就躲進巖石縫裏,從不回指定給他的房間。他還是和在達抱島時一樣寄居叢林。居民們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但是毫無用處。直到時機成熟,他終於在內心的驅使下不由得作了一次可怕的自白。

11月10日晚上八點,夜幕即將降臨,大家正聚集在平台上的時候,陌生人突然來到了居民們的面前,眼中發出異樣的光芒,他已再度恢復到野人的樣子了。

見此情形,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夥伴們都大吃一驚。陌生人在可怕感情的支配下變得如同一個發高燒的病人,是在看到同類以後感到難受嗎?還是他已不願意再重回文明的生活方式裏?曾經的野人生活讓他滿懷留戀嗎?看樣子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他斷斷續續地說:

“我為何會來到這裏?……你們憑什麽強行將我帶離我的小島?……你們覺得我和你們可有什麽關系?……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做過什麽,為何困守在那裏……你們如何確定我從前就沒有偷盜、殺人,如何確定我不是一個惡棍,如何確定我不是只配遠離人群,過著野獸般的生活的該死的東西呢?你們倒是說說,你們知道嗎?”

靜靜聽著的居民們並未打斷這個可憐的人的話,這些斷斷續續的自白似乎是不由自主地自他嘴裏出來。史密斯走過去打算安慰他幾句,可他急忙向後退去。

“我只是想問你一句話,”他叫起來,“我是否擁有自由?”

“當然,自由一直都屬於你,朋友。”工程師回答。

“謝謝,既然這樣,我們就再見吧!”他發出一聲大喊,然後像瘋子般跑開了。

納布、潘克洛夫和赫伯特跟著往森林裏追去,最後還是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我們還是讓他去吧!”賽勒斯·史密斯說。

“我想他大概是不會回來了。”潘克洛夫叫著說。

“不,夥計們,他會回來的。”工程師回答。

這樣過了幾天,可是史密斯依然認定這個不幸的人早晚還是會回來。這似乎是他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