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蕭條（13）

傍晚的曼哈頓仍然是紐約最繁華的市區，在銀行、公司、商店與事務所密集的街頭，聳立夜空的高樓如冷峻的山峰，透明玻璃組成的墻壁宛若水晶宮殿，行走在期間的貴婦人們閑庭信步，猶如在瀏覽世博會的建築。

五顏六色的街燈閃閃爍爍、高高低低、遠遠近近，致密如蛛網般的陸上交通，讓人幾乎忘記了這裏是大蕭條，慢吞吞的車燈似實似虛，似真似幻，時隱時現，就像是這個位面，這個時空。

繁星有若蝌蚪，茫茫然，徐徐然。映照著人行道上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人群，滿是玩味。

走下大通銀行古希臘環形階梯，黃宣用力的擦了擦臉，似乎想把疲憊擦走，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和這些享譽全球的商場驕子坐在一起，壓力幾乎將力量擠出了胸膛，骨骼卻倔強的支撐著身體。

漢斯擔心的看了一眼黃宣，輕聲問道：“現在回希爾頓嗎？”

“去西47街。”不能將事情放在最後一天完成。黃宣明白老媽說這句話的意思，與其將希望放在一切順利上，不如努力在問題之前完成工作。

紐約西47街不會比第五大道更知名，但當你有需要的時候，你一定會從某位先生或女士口中聽到這幾個詞：安特衛普火車站、紐約的西47街、倫敦的哈頓花園、特拉維夫拉馬特甘的高樓、還有孟買歌劇院區及位於印度的“鉆石城”。

沒錯，它們都賣鉆石。

與其後的幾處地點不同，紐約西47街同樣出售其他的珠寶，黃宣可不管它究竟出售什麽，在洛林給出的資料中，這裏是最符合黃宣要求的地方，雖然鉆石的證書問題很煩人，但這絕不會比沒錢本身更煩人了。

黃宣覺得，在自己的位面旅行生涯中，這也許是最肆無忌憚的一次了，要想印刷鈔票，需要滿足的要求太多了：必須沒有其他的位面基地，必須在有鈔票的時代，必須在易於改造印刷機的時代，必須在商業發達的時代，必須在有物資可買的地方——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瘋狂不可能無限……

但只要身處瘋狂的年代，身處瘋狂的紐約，黃宣就不會浪費哪怕一點機會，印刷鈔票也是有成本的。

晚間八點，諾德斯特龍商行仍未歇業，就像是大蕭條後崛起的那些商行一樣，老板諾德斯特龍比在平時更為努力，他巡視著櫃台，鼓勵每一個員工，並頻繁的與客人交談，介紹哪怕只值30美元的戒指。

漢斯為黃宣輕輕的推開了玻璃大門，輝煌的燈光從無數的珠寶中反射過來，好像刺中了他的眼睛。黃宣卻笑了起來。

諾德斯特龍立刻發現了高大的漢斯，他緊走了兩步，來到尚在張望的黃宣身邊，道：“先生，需要珠寶嗎？”

“是的。”黃宣已經換上了一件來自梅西的小禮服，裝扮的像要即將參加宴會的紳士，就連漢斯，也套上了一件合身的圓領西服。“幾張破布就值3000美金。”——買衣服時，漢斯這樣說。

簡短的回答並未澆熄諾德斯特龍的熱情，他的臉還洋溢著年輕的活力，他用西部人特有的方式張開右臂，直指前方，道：“歡迎來到諾德斯特龍商行。我是老板諾德斯特龍，只要您想要購買珠寶，在諾德斯特龍就不會錯。”

這是完全的美國風格，張揚、自信但不一定確實。黃宣笑笑，將帽子遞給漢斯，道：“我想購買一些飾品帶回家，送給家人和一些朋友。”

“YES。”諾德斯特龍將最後的“s”音讀的好長，雙拳緊握，看起來他也明白，這是遇到大客戶了。

“您是外交官嗎？日本人？”諾德斯特龍直接將黃宣領進包間，趁著侍者去取珠寶時問道。

黃宣笑笑，只是道：“我姓黃。”。

諾德斯特龍似無所覺，兀自向黃宣介紹著，等侍者拿來了珠寶，整個人更是興奮了起來。

實際上，在20世紀初年，純粹的珠寶，也就是沒有歷史淵源和古董性質的全新珠寶，其價格並不高昂，以鉆石為例，世界上最著名的鉆石“希望”，也被成為噩運之鉆的藍色大鉆，在1908年被土耳其蘇丹哈密德二世用40萬美元買走，1911年，它又被以11.4萬美元轉賣美國華盛頓的郵政負責人麥克蘭，而到了新世紀，它的價值大概能夠增長10倍以上，假如史密斯研究所願意出售，並有人願意購買的話。

但在大蕭條期間，雖然珠寶的價值並未降低，可也絕不會升值。諾德斯特龍商行的鉆石價格通常在400美元以上，較高的大約2000美金，這並不符合黃宣的要求，因為該行出具的全部證明文件最終都會被撕掉，黃宣不能帶著鑒定文書回家，而這些較低價值的鉆石在沒有配套文件的情況下，價格要降低數倍，甚至可能幹脆賣不掉。此外，洛林運送鉆石回家同樣需要花費不少的能量，雖然作為由純碳原子構成的鉆石，其消耗並不很高，但面對動輒數萬度的能量，售價低於10萬人民幣，等於是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