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韓霽晚上回來, 林悠端著燉了一天的秋梨羹來給他,坐在旁邊一邊看著韓霽喝一邊將今天書畫齋兩人造訪的事情告訴了韓霽。

韓霽喝湯的動作停下,看向林悠, 問:

“你答應了?”

林悠點了點頭:“不答應,以後林悠這個名字就沒法寫在畫作上了。”

“可照他們的說法, 那個西夏畫師是個無賴, 已經有那麽多中原畫師毀在他手中了,他們這是把你推上刀尖,楊商俞怎麽可以這樣!”

林悠見他情緒激動,趕忙安撫:

“你別著急,坐下聽我說。”

把韓霽按著坐下, 林悠繼續:

“師兄已經去找畫院的使者了,希望他們能取消,但我估計十有八|九是不成的。江北書畫齋那些人早就想好了後續,所以才會讓那個西夏畫師出面。”

“我問過了, 那西夏畫師曾師從一位暹羅畫匠,暹羅畫多以色彩和線條為主,就是咱們宮廷畫法的衍生, 我之前就很擅長,所以,如果他真要和我比,我未必會輸!”

林悠說完, 韓霽依舊不放心:

“話雖如此, 可他們既能將你接受挑戰,萬一在挑戰時背後做手腳,怎麽辦?”

“只要我接受挑戰,他們約莫是沒有機會做手腳的。因為從開始繪畫到展示, 全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完成,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們就算想做什麽也不可能。”

“江北書畫齋那邊也許並沒有把我這個人放在眼裏,讓西夏畫師與我比試,為的是壓制江南書畫齋,他們約莫是抱著必勝之心的,我若能因此為江南書畫齋殺出一條路,於我而言,也算是另辟蹊徑,一步登天。”

這個道理韓霽自然也能想明白,他只是單純擔心林悠的人身安全:

“可那賭注未免太大。”

林悠拉住韓霽的手,說道:“你放心吧,書畫齋那邊說了,就算我輸,他們也不會叫人要我的手,最多就是林悠這個名字以後不能用罷了。”

韓霽調整了情緒,反客為主握住林悠的手,手臂一用力,便將林悠拉到面前,細細看著,眼中仿佛藏著千言萬語,最終卻只一句:

“萬事當心。”

林悠以為他還要再勸一勸自己,肚子裏打了好多‘女人也要有事業’的腹稿,誰知他卻沒給自己機會去說服他。

林悠沒有告訴韓霽的是,如果她今天是一個人,有人要把她當鴨子趕上架,她也許不會這樣大膽,直接放棄林悠這個名字,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反正都是畫畫嘛,用什麽名字都一樣畫。

可如今林悠這個名字,代表的不僅僅是林悠一個人,還代表著韓霽原配這四個字,這一年來,所有出現在韓霽身邊的人,都覺得林悠配不上韓霽,從兩人的身份背景和社會地位來看,確實有著天差地遠。

韓霽舅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賣弄美色勾|引他外甥的禍水;闞大人就更不必說了,她這個原配還在時,就動了要把自己妹妹嫁給韓霽的心思。

這些人輕視林悠,不把她對韓霽的感情當回事,盡管韓霽對林悠真心實意,他們也會覺得韓霽是被一時迷惑。

這還只是在安陽縣,認識韓霽和林悠的人不多。

等到韓霽考中狀元回到汴京城,那時候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戰場。

林悠如果不想辦法充實提升自己,就算韓霽真心待她,也架不住別人會把她當成攻擊韓霽的把柄和軟肋。

所以林悠想要在韓霽身邊站穩腳跟,想讓大家認可她這個原配,要做的不僅僅是收獲韓霽的感情,還要擁有與他匹配的能力才行。

所以,這場看似兇險的挑戰她無論怎麽看都必須要接受!

**

挑戰的日期定在十月初八,地點是江寧府忘仙樓外。

托江北書畫齋的福,這回比試驚動了半數畫壇大家,都在十月初八這一日齊聚,除了這些人,江南、江北書畫齋各自的齋長,宮中畫院的兩名四品鑒畫師亦會出席。

而作為比試對象的兩個人,代表中原的畫師林悠和代表西夏的畫師李先達,將會在望仙樓外的兩座十米高台上當場完成各自作品。

畫師孤身上高台,看客只能看到畫師各自繪畫,卻看不到畫師如何運用技巧,這樣既可以證明是本人現場作畫,又能將各自的繪畫技巧隱藏,不會被有心人偷師。

畫師在高台之上畫好了之後,立刻就自己蓋上紅布,再有專門的人將畫從高台取下,當場給觀賽之人品評。

不管怎麽說,這比賽的規則還是很公平公正以及人性化的。

只是在十米高台上作畫,若畫師是那畏高之人,就不是什麽好方法了。

李先達已經不是第一次挑戰中原畫師,對於這種畫法十分熟悉,他並不在乎。

而林悠來自現代,別說十米了,就是幾百米的環球大廈天台她都畫過幾回,那十米高台周圍都有欄杆,下面又是四根鐵柱為樁,實在沒什麽好怕的,最多就是注意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