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等闞縣令招呼韓霽和林悠去賓客處坐後, 老夫人喚來身邊伺候的小丫鬟問:

“二小姐呢?”

小丫鬟在老夫人耳邊說:

“回老夫人,二小姐與三小姐和其他小姐一同在院子裏看昆侖奴做戲呢。”

老夫人嘆了聲氣:

“這孩子!今兒什麽日子,都跟她說過了還亂跑, 就知道玩兒!去, 把她喊過來。”

丫鬟領了闞家老夫人的命令喊人去了。

而另一邊,韓霽和林悠去了賓客廳, 韓霽很快被闞縣令請去認識他的朋友們,讓林悠一人隨意逛逛。

林悠原本坐在賓客廳中喝茶, 有兩個小女孩相攜從她身邊經過,邊走邊說:

“院子裏有人在馴昆侖奴, 咱們也去看看。”

聽到‘昆侖奴’三個字,林悠才放下茶杯, 腦中不禁立刻想到了那天在安平縣集市中看見的兩個男孩女孩, 那男孩被粗暴壓制時那絕望憤怒的目光, 讓林悠歷歷在目。

鬼使神差的,林悠就跟著那兩個小女孩身後去了後花園。

後花園裏還挺熱鬧, 林悠之前還在嘀咕說今天來的女眷不多,原來她們都聚在這裏。

女眷們圍在一起, 像是在看什麽熱鬧,有人笑著, 有人害怕著, 也有人憐憫著……

林悠便也湊過去瞧瞧, 這不瞧便算,一瞧血都涼到腳後跟了。

那個棕色皮膚的少年脖子上被套了一個鐵圈,鐵圈上拉著一根鐵鏈,拉著鐵鏈的人一會兒讓他翻跟頭,一會兒叫他鉆火圈, 完全不把他當做一個人,而是當做一只動物,一只猴子般戲耍。

除了翻跟頭和鉆火圈這種傷人自尊的耍弄之外,還有一些雜耍的工具,有走刀刃,踩火球,舉鼎,胸口碎大石等一系列需要經過很長時間專業訓練才能做的危險動作。

但從林悠上回在安平縣偶遇這少年,至今不過半個多月,這麽短的時間,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訓練。

那麽這些人如今讓一個未經訓練的人做這麽危險的動作,跟殺人又有什麽區別?

林悠看著那少年舉起比自己的身體碩大很多倍的巨鼎,胳膊和腿都在打顫,身上傷痕累累,實在堅持不住,把鼎放了下來。

就聽見一聲嬌斥:

“怎麽放下了!不是說他力大無窮嗎?快讓他舉起來呀!”

那牽著鏈子的馴奴人都有點於心不忍,開口替那少年求情:

“小姐,這小奴今日表演的夠多了,再舉怕是要撐不住,要不然讓他休息休息,明兒再演吧。”

“說什麽呢!我母親今日生辰,我和你們小姐說好了要他演一整天助興的,你怎麽說話不算數?”

說話的是闞縣令的妹妹闞晴兒,一個容貌清麗的小姑娘,可她既能說出這句話,便足以證明,這小姑娘的心地絕不純善。

“今兒是我哥哥替母親辦宴席,來了這麽多賓客,我話都說出去了,若沒有雜耍,豈非叫我沒面子?若真如此,我可要去找你們小姐說道說道了。”

馴奴人說不過她,又怕她真的去跟自家小姐告狀,於是只得領了命,用手中鞭子抽在那跪在地上不住喘氣的少年。

人群中有膽小的女眷看得都有些不忍心,直接背過身去,實在看不下去,也就不看了。

大約是太累了,那少年被鞭子抽了好幾下也沒起身繼續雜耍,闞晴兒見狀生氣了,對馴奴人嬌滴滴的斥道:

“他若不動,便去把他那個黑鬼妹妹拖過來!你打他妹妹,我就不信他不動!哼!”

林悠想起那天在集市上,那少年保護的小女孩,原來是他妹妹。

也明白這少年為何今日這般溫順,馴奴人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了。

原來這些人用他妹妹在威脅他。

果然,很快少年的妹妹被人拖拽過來,這小姑娘額頭上的傷已經發炎起膿,卻沒有得到任何包紮和清理,不知道是受傷還是饑餓,她瘦小的身子被拖拽得踉踉蹌蹌,走路飄飄忽忽的。

少年看見妹妹,情緒十分激動,又開始對著馴奴人咆哮一些聽不懂的語言,而這樣的無力反抗換來的是更多的鞭子落在他和他妹妹身上。

林悠理智告訴自己這裏是縣衙後院,不能在此鬧事,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上前用盡全力撞開了馴奴人,攔住打在兩兄妹身上的鞭子。

“你們有沒有人性?他們不是牲口,不是猴子,跟我們一樣都是人!”

林悠站在兩兄妹面前質問。

馴奴人見她的穿著打扮知道是今天縣衙裏的客人,盡管被撞得差點摔倒,卻也不敢造次,看向了今天的主人家闞晴兒。

闞晴兒先是狐疑的將林悠上下打量,大概是想確認她的身份。

“你是誰?”闞晴兒問。

林悠冷道:

“我是你家今天請的客人家眷。我覺得你們不該這樣對待這兩個孩子,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喜歡看這種淩|虐他人的戲碼嗎?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似的變態!你的心腸是蛇蠍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