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懸崖本就危險，現在因為那道劍光，整座懸崖都搖晃起來，遠處的樹木不時倒下，碎石嘩啦啦的掉下斷壁。

顧天站在懸崖邊，發絲和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看起來驚險萬分。至少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的心都提了起來。

好在顧天到底是個練氣期修士，沒讓自己被風吹走。

劍光逐漸黯淡，轟隆隆的打鬥聲依然從遠方傳來，這讓顧天心裏七上八下的。

等到風波稍稍平息後，顧天轉身就要下山趕回家。

“天兒。”

顧天瞬間止住腳步，回頭看去。

就見顧母正站在巨石旁，身形虛幻縹緲，顧天詫異又疑惑地問道:“娘，你在這兒留下了一縷神魂？！”

被分出的神魂與主體記憶想通，顧天猜測，應該是母親有話要對他說。

顧母對著顧天溫柔淺笑，伸手摸了摸顧天的頭頂，眼底帶著顧天看不透的情緒，“天兒，你先告訴娘，你可成功了？”

聞言，顧天按下心底的不安，揚起一抹笑連連點頭，“娘我成功了。等我變強了，就可以保護娘親。”

顧母臉上立即綻放出笑容，如同出水芙蓉，清新淡雅卻令人心神為之悸動，“如此便好，你今後有仙府護身，我也可以放心了。”

聽到這話，觀看直播的托尼等人心頭一緊，他們不會聽不出顧母話中的意思。

托尼想的更多，他忽然想起在上次直播時，顧母的表現就有些異樣。

[天兒，你只能靠自己了。]

當時他們沒有多想，但現在再回想起來，似乎早在那個時候，顧母就有了決斷。

托尼等人自願成為超級英雄，把打擊超反和恐怖組織、保護民眾視為自己的責任，就足以明白他們的正義感和責任感有多強。

因為家傳寶物引起他人貪婪，從而家破人亡，這樣的事還發生在他們眼前，他們臉色都不免冰冷下來。

不少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若不是直播間沒有發彈幕的功能，恐怕現在整個直播間都要被各種彈幕填滿了。

不僅僅是觀眾們，顧天心底也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笑容已經消失，靈動清亮的黑眸裏布滿慌亂。他忽然發現，顧母的神魂一直在緩緩消散，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虛幻不少。

被分出的神魂雖相對獨立，但本質依然依托於主體，只要主體不滅，魂力耗盡前不會消散。

以顧母的修為，這縷神魂不該消散得這麽快才是，除非——

母親出事了！

腦海中劃過這抹念頭，顧天原本還紅潤的小臉瞬間失去血色，唯有眼眶迅速染上紅暈。

他猛得一咬牙，轉身就往要跑下山。

“天兒，別沖動！”幾乎是在瞬間，顧母就揮手攔下他。作為顧天的親生母親，她對顧天的性子再了解不過，因此早有預料。

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瞬間壓制住顧天，將他定在原地，讓他連動動指尖都做不到。

顧天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弱小，他什麽也做不了。

顧母的身影忽然猛得一顫，肉眼可見的變得虛幻。顧母眼底染上一絲焦慮，就連語速也不自覺加快，“天兒，這縷神魂堅持不了多久，我長話短說。”

“我和你爹早已被敵人盯上，逃了這麽多年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顧母走到顧天身前，動作輕柔的為他抹去眼角的淚，“好在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這裏是仙府藏匿之地，不會被那些人的神識發現，但之後他們必定會派人親自搜查，你記得躲進仙府。”

“天兒，好好活下去。”

激烈的打鬥讓懸崖上的風越來越烈，地上的碎石和落葉都被巨風卷起。顧母周身亮起朦朧的金輝，襯托著她本就美麗的容貌如同九天玄女，不少以為這是電影的觀眾，滿眼驚艷的沉迷於顧母的風華。

可顧天的眼底卻流瀉出一絲絕望，淚水滾滾而下，風沙粘在他臉上更顯狼狽，顧天卻顧不上這些，只竭力睜大眼，想要透過風沙看清顧母的神情。

顧天心底清楚，這些金輝是因為神魂之力消散過快，就像凡人的回光返照，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意味著神魂即將徹底消散，從此世間再無痕跡。

遠處一聲劇烈的劍鳴後，劇烈的戰鬥余波朝四周擴散，顧母渾身一震，戀戀不舍的在顧天額上落下一吻，低聲呢喃，“抱歉，天……”

話音突兀停止，神魂化做無數光點圍繞著顧天，像是顧母最後的眷戀，不等顧天做什麽就緩緩消失在風中，再無絲毫痕跡。

顧天緊緊咬著牙關，血腥味彌漫在口中，他沒有發出聲音，臟兮兮的小臉卻被淚水沖刷出兩道淚痕，渾身如同拉滿的弓弦般顫抖著，仇恨漫上曾經清澈靈動的雙眸。

他拼命忍下沖到敵人面前的沖動，顧天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弱小，若是他現在沖動了，除了填上自己這條命外再沒有其他用處。整個顧家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若是死了，顧家和爹娘的仇又該由誰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