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4頁)

哧啦!哧啦!便是她無言的回答。她已經脫掉了喇叭褲,露出那淺粉色的拉鏈內衣。首席歌唱家送給她的金T字架在乳房上蕩來蕩去。

“因為胸衣的鏤空處暴露著吸引男人目光的乳頭……”89那些唱詞般震撼人心的神奇詞句,讓她看上去更加危險,也更加妖艷。那乳頭雖然那麽柔軟、那麽細嫩,但又那麽具有穿透力!鉆透了理性,掏空了決心。“最堅強的誓言遇到狂熾的欲火也就成了稻草。一定要多加隱忍,否則……”90

哧啦!渾圓的粉色內衣像一顆齊齊切開的蘋果,從中間裂成兩半。隨後,雙臂一陣輕扭,先抽右腳,再抽左腳。就這樣,內衣便像泄了氣的皮球,死氣沉沉地落在地上。

她仍然穿著鞋襪,頭上俏皮地斜扣著那頂白色圓帽,朝他走來。“親愛的,親愛的!你要早這麽說該多好!”說著,她伸出雙臂。

可是野人不但沒有回一聲“親愛的”,沒有伸出他的雙臂迎接她,反而驚恐失措,一邊連連後退,一邊沖她連連揮手,好像要趕走步步逼近的猛獸似的。他後退了四步之後,已經靠到墻壁,無路可退了。

“親愛的!”列寧娜說著,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身體貼了上去。“用手摟住我,”她發號施令。“我的心肝寶貝,緊緊擁著我,直至我酥醉。”她的發號施令也不乏詩意,她也知道一些能夠歌詠的、能踏上鼓點的魔幻般詞句。“吻我!”她閉上眼睛,聲音變成了睡夢般的囈語:“親吻我,直至我幸福地昏迷。緊緊擁著我,我的心肝寶貝……”

野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從肩上拿開,粗魯地將她推出一臂之遙。

“哎喲!你把我弄疼了,你……哦!”她突然住了口,因為恐懼讓她忘了疼痛。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的臉——不,那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個陌生人窮兇極惡的臉,因某種莫名其妙的狂怒而蒼白,扭曲,抽搐。她嚇得目瞪口呆,輕聲問道:“約翰,怎麽了?”他沒有回答,只是用憤怒的目光盯著她的臉。抓住她手腕的那雙手在瑟瑟發抖,同時,人也在不均勻地喘著粗氣。突然,她聽到他在咬牙切齒,雖然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令人膽戰心驚。“怎麽啦?”她差點兒尖叫起來。

她的叫聲仿佛把他驚醒了,他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喝道:“婊子!婊子!厚顏無恥的娼婦!”

“哦,不要,不——要。”他的搖晃使她的抗議聲發出詭異的顫抖聲。

“婊子!”

“求——你了。”

“該死的婊子!”

“服一克舒麻,勝……”她說。

野人使勁兒一推,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滾!”他窮兇極惡地站在她面前,喝道:“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宰了你。”他緊握著拳頭。

列寧娜擡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臉:“不,千萬別,約翰……”

“快滾出去。快點兒!”

她仍舉著一只手,用一只驚恐萬狀的眼睛偷偷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一骨碌爬起來,但仍然弓著身子,仍然用手護著頭,朝浴室跑去。

那只巨大的巴掌啪的一聲打來,猶如一聲槍響,頓時使她加速逃之夭夭。

“哎喲!”列寧娜向前竄了出去。

等到把自己安全鎖進浴室後,列寧娜才仔細去察看自己她的傷情。她背對著鏡子,扭頭從左肩上看去,看到一個張開的紅掌印,赫然烙在她珍珠般的皮肉上。她小心翼翼地揉著受傷的地方。

在浴室外的房間裏,野人正踱來踱去,踏著那神奇詞句的鼓點和樂曲前進,前進。“鷦鷯在交尾,小小的鍍金蒼蠅也在我眼前公然宣淫。”這些詞句在他耳邊瘋狂地嗡然作響。“幹起那事來,連臭鼬或躺臥泥淖的馬都不及她放浪邪淫。雖然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卻是半人半馬的妖怪。腰帶以上雖隸屬天神,腰帶以下卻全歸妖魔。那裏是地獄,那裏是黑暗,那裏是獄火之坑,燃燒著,滾燙著,發出惡臭,逐漸糜爛。咄,咄,咄!呸,呸,呸!善良的藥師呀,給我一兩麝香,熏熏我的腦筋。”91

“約翰!”浴室裏竊竊地傳來細微而逢迎的聲音,“約翰!”

“啊!你這殘花敗草!竟也如此美艷芬芳,使人的感官都為你痛苦。如此美妙的一本書,難道是為了寫上‘娼妓’二字的嗎?蒼天都會掩鼻……”92

但,她的香水味在他的身上仍揮之不去,他的外套上仍殘留著撲在她柔滑肌膚上的白色香粉。“厚顏無恥的娼婦,厚顏無恥的娼婦,厚顏無恥的娼婦。”那不為所動的節奏仍自顧自地拍打出來,“厚顏無恥的……”

“約翰,我能不能拿回衣服呀?”

他一把撿起喇叭褲、襯衣、拉鏈內衣。

“開門!”他踢著門,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