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時間的繡帷 A TAPESTRY OF TIME CHAPTER 68(第2/4頁)

凱特的臉紅了,趕忙搖頭,“不。我是說,它很美麗……”的確如此,色彩鮮明,和天主教堂裏面的壁畫一樣鮮艷,而且那些毛線的凹凸為繪畫增添了深度,“但是,那個和我一起到這裏來的人——他和我都處於危險之中。”

“不僅僅是你和安德魯處於危險之中。”

凱特還沒來得及接口,騫就繼續說了下去,他的語氣此刻意外地強而有力,“你的敵人就是75年前燒毀了那個僧院的同一夥人,也正是他們,不久之後將要釋放出難以想象的邪惡。這就是這幅掛毯所預言的,弄懂它和那本日記是阻止他們的關鍵。我掙紮著活了75年,等待著,期盼著完成我的使命的那天到來。而昨天,當我得知尼泊爾發生的事情之後,我知道這一天來了。”騫把手伸進自己的袍子裏,伸出一只瘦弱的手,遞給凱特一本皮質封面的小冊子。

他朝那塊毯子揮揮手,“你看到了什麽,我的孩子?”

凱特研究著那些色彩豐富的圖畫。天使,眾神,火,水,血,光明,太陽。“某個宗教裏的預言?”

“宗教是為了理解我們的世界做出的絕望的嘗試,也是我們的過去。我們生活在黑暗中,被神秘所包圍。我們從何而來?向何處去?我們死後會發生什麽?宗教還給了我們更多的東西:一套行為準則,一幅對錯分野的藍圖,一份人類禮儀的指南。就像其他的任何工具一樣,它也會被誤用。但這份档案的編撰時間比人類最初在宗教中得到撫慰的時間還早得多。”

“怎麽?”

“我們相信,它是靠著口頭傳承編成的。”

“是個傳說?”

“有可能。但我們相信,它是一份档案,記錄著歷史,也記錄著預言中的將來。一份描繪了人類覺醒之前的先兆,和之後將要發生的悲劇的畫卷。我們把它叫作‘四洪流之詩’。”騫指著繡帷的左上角。

凱特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研究著圖畫——赤裸的野獸,不,赤裸的人類,在非洲大草原上一片稀疏的樹林裏。人們在跑,逃避著天空中降下的一片黑暗——一片厚厚的灰塵,窒息人類,殺死植物。下面一點,人們獨自在一片死亡的不毛荒原上。然後出現了一道光,引領著他們走出這片荒原,一個保護者正對那些野蠻人說著什麽,交給他們一個杯子,裏面有血。

騫清了清嗓子,“第一個場景,是火之洪流。一場幾乎摧毀了世界的災難,人們被埋在灰塵中,全世界所有的食物幾乎都遭到了破壞。”

“一個創世神話。”凱特輕聲說。所有的主要宗教都有某種形式的創世神話,講述神是如何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人類的故事。

“這不是神話,這是一份歷史档案。”騫的語氣溫和,就像是教師或者父母在教導孩子,“注意那些在火之洪流前生活著的人類,他們在森林裏過著和野獸無別的生活。這場災難本會殺死他們,但救世主保護了他們。可救世主不能總留在那裏保護他們,因此他給了這些人這世上最偉大的禮物:他的血。一份能保護他們的安全的禮物。”

凱特的腦海中在思索著:多巴大災難,還有大躍進,血,遺傳突變——腦神經連線方式的改變——這讓人類擁有生存優勢,幫助他們在七萬年前挺身面對那片多巴超級火山噴出的火山灰形成的汪洋。火之洪流。這可能嗎?

凱特跳過幾個畫面,朝繡帷上的下一個場景看去。這個場景很奇怪。從森林走出來的人們看起來變成了一個個忍者,或者是精靈。他們穿上了衣服,然後他們開始屠殺野獸。這幅畫面充滿了血腥,隨著繡帷一寸寸展開,越往後就越恐怖:奴役,謀殺,戰爭。

“這個禮物讓人聰明,強壯,不再有滅絕之虞,但也讓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第一次,人能正確地認識這個世界,然後他看到周圍遍布著威脅——來自森林裏的野獸們,也來自他自己的同伴。作為一只野獸,他生活在伊甸園裏,依靠本能行動,只有不得不思考的時候才思考,從不想想他自己是什麽,從不擔心他終歸一死,從不想要逃避死亡。但現在,思考和恐懼控制著他,他第一次知道了何謂邪惡。你們那位西格蒙特·弗洛伊德所描述的自我和本我很接近這些概念。人變成了傑基博士和海德先生72。他和自己的獸性,自己的動物本能鬥爭。激情,憤怒——無論我們演化了多少,人還是無法擺脫這些本能:我們作為獸類的天性。我們只能希望控制住這些內心中的野獸。人還希望理解他蘇醒了的理性,還有恐懼,還有夢想,還有他從何而來,終向何處的疑問。最重要的,他還夢想能逃避死亡。人在海濱建立起社會,幹出令人難以啟齒的殘暴行為,好保護自身的安全;又指望靠自己的功業或者通過某種魔法或者煉丹術來尋求不朽。海濱是天然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我們就是靠著那裏從火之洪流中存活下來。陸地當時被燒焦了,海洋生物成為了我們的食物來源。但人類的統治是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