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6頁)

但是,初級工程師是不允許在動力室值班的,一直要等到他們不會再有孩子的時候才行。他們只負責輔助性機器,或者在仿造動力室裏訓練。“同胞”對因放射引起的畸變十分重視,因為他們比星球居民面臨著更多的輻射危害。單從表面上看,永遠不可能看到任何帶有明顯畸變的人,對畸形嬰兒的處理方法是最高禁忌,機密到索比根本不知道存在這種事的地步。他只知道在動力室值班的人都是些老頭。

再說索比對生孩子一類事情毫無興趣,他只是從船長的話裏捕捉到一個信息,即總工程師認為,他索比有可能很快成為地位極高的動力室值班員。他興奮得神魂顛倒了。跟核物理瘟神搏鬥的人,地位僅次於飛船宇航員……在工程師自己看來,他們的地位還要高些。可見,他們的觀點是正確的,而官方職銜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就算是副船長,只要他敢在值守動力室的工程師面前耍威風,最後很可能落個去貨艙驗貨的下場,而跟他起沖突的工程師卻只消在船上醫務室裏避幾天風頭,然後就可以繼續幹他樂意幹的事。問題是,一個以前的弗拉基有可能得到這麽高的地位嗎?進了動力室,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總工程師,可以當面頂撞族長。想到這裏,索比急不可耐地說:“爸爸,總工程師覺得我能去動力室工作?”

“我不是才告訴過你嗎?”

“是的,先生。唔……不知他怎麽會這麽想?”

“你傻了嗎?還是過分謙虛?懂得火控數學的隨便哪個人都能學會核工程,或者掌握宇航學。宇航學也同樣重要。”

工程師們從不搬運貨物,到港後惟一的工作就是裝載氚和氘,或者做點與他們密切相關的事情。他們才不幹後勤的事呢。他們……“爸爸,我覺得,我可能喜歡當一名工程師。”

“啊?有這種想法?忘了它。”

“但是——”

“‘但是’什麽?”

“沒什麽,先生。聽你的吩咐,先生。”

克勞薩嘆了口氣,說:“兒子,我對你有一種義務,我一定要盡可能去履行它。”克勞薩考慮著應該告訴這個孩子多少情況。母親曾經說過,如果巴斯利姆想讓孩子知道那個口信的意思,早就會將它譯成國際語了。從另一方面來說,既然孩子現在已經懂了他們的語言了,也許他早就明白口信的含義了。不對,他可能已經把口信忘得一幹二凈了。“索比,你知道你的家人是誰嗎?”

索比一愣,說:“先生?我的家就是西蘇啊。”

“那當然!我是說你以前的家。”

“你是指老爹?跛子巴斯利姆?”

“不,不是!他是你的繼父,跟現在的我一樣。你知道你出生的家庭嗎?”

索比慘然道:“我想我沒有家。”

克勞薩意識到捅了他的傷疤,馬上改口說:“兒子,船員們的樣子,你用不著什麽都跟著學。嘿,如果沒有弗拉基,我們跟誰做生意?咱們的同胞怎麽活下去?生下來就是同胞中的一員,這是一種幸運。但是生來就是弗拉基的人也沒有什麽可羞恥的。每一個原子自有它的用處。”

“我沒感到羞恥!”

“口氣別那麽沖,別激動。”

“對不起,先生,我一點也不為自己的祖宗感到羞恥,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誰。嗯,就我所知,也許他們也是‘同胞’呢。”

克勞薩吃了一驚。“呃,有這種可能。”他慢騰騰地說。絕大多數奴隸最初都是從體面的貿易者從未光臨過的星球買的,或者出生在他們主人的家裏……但令人痛心的是,“同胞”也在奴隸中占了相當比例,都是被劫掠者奪走的。這孩子……特定時期內,有沒有損失過哪艘同胞飛船?下次聚會時,是不是應該好好查查商船隊的档案,看有沒有相關出生證明?

即使沒查到相關材料,也不能排除索比出生在貿易同胞家庭的可能性,因為有些族長粗心大意,沒有呈報出生身份證明,有的則要等到聚會時才呈遞證明——跟克勞薩的母親不一樣。老人家從不抱怨到某個遙遠空間去登記注冊的費用,她希望孩子一出生立即記錄在案——西蘇號辦事從不拖拉。

假如索比這孩子真的是他們的“同胞”,而他的档案卻從未被交到商船隊手裏,那怎麽辦?要是把他出生身份證明弄丟了,那才冤呐!

不知怎的,船長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彌補一個失誤的方法多種多樣嘛。會不會是哪艘自由貿易船損失了——可是他想不起來了。這些想法船長不能說。但是,如果能給孩子找到祖宗,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美事!如果他能……

船長換了個話題:“孩子,從某種意義上說,你早就是同胞中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