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8頁)

 

新加坡早應該成為我們黨的戰鬥據點,但它還不是。於是大家決定讓我去那裏一次,冒冒險,跟那兒的人面對面交流。一部分人肯定會因此知道我的身份,像我這種只有一條胳膊的人,想喬裝打扮一番,讓誰都認不出來,這種可能性不大。風險很大,一旦我出事,危害的不僅是我自己,還會禍及懷娥、姆姆、西迪麗斯以及格列格。可是,革命怎麽可能沒有危險?

 

到了那裏才發現克萊頓同志原來是個年輕的日本人——不算很年輕,不過日本人都這樣,一直挺年輕,到一定時候突然就老了。他並不是純正的日本人,有馬來西亞以及其他一些血統,不過他有一個日本名字,家中的生活也沿襲日本人的傳統。他重人情講義氣。我很幸運,因為他欠懷娥很多情。

 

克萊頓的祖先並不是犯人,他們是在他們政府槍口的威脅下“自願”上船來到這裏的。我沒有因此對克萊頓產生任何偏見,他跟那些老囚犯們一樣,對監守長官充滿了仇恨。

 

與他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茶室——相當於月城的酒吧。我們聊了足足兩個小時,除了政治話題,什麽都聊。他認準可以交我這個朋友,於是把我帶回了家。日本人非常熱情。我惟一不滿的是高及下巴的洗澡水,太燙人了。

 

到頭來,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美容院老板娘的化妝技術和西迪麗斯一樣高明。那條社交手臂原本就很逼真,和服又恰好掩蓋了它的接縫。

 

兩天之內,我以“博克同志”的身份會見了四個小組,每次都喬裝打扮:穿上和服、日式短襪,即使有奸細混在其中,也不會認出我是曼尼爾· 奧凱利。我向大家通報了許多重要情況。

 

幾天來,我們談論的話題只有一個:六年以後,即2082年的饑荒。

 

“你們是幸運的,不會那麽快遭受災難。但是現在新的管鐵已經造好,你們會看到這兒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打小麥和大米的主意。他們會把糧食運上彈射艙的。到那時,你們的災難也解降臨了。”

 

我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從我看到聽到的情況來看,這裏的舊組織就像個教會,全靠誇張的演講、煽情的音樂和現場情緒影響其成員。而我只說:“情況就是這樣,同志-們。數據在這兒,該怎麽辦你們自己決定!”

 

我還單獨約見了一位同志,他是位中國工程師。任何東西,他只要仔細地看一下就能知道該怎麽造。我問他見沒見過一種大小同

 

步槍差不多、方便攜帶的激光槍。他說沒見過。我又提到了近些日子的護照制度,這種制度很不利於走私。他若有所思地說,要搞點珠寶什麽的應該不難——下禮拜他會去月城看望他的表弟。我對他說,聽到他的消息亞當叔叔會很高興的。

 

總而言之,這趟旅行收獲很大。

 

回來的路上,我在新利恩停了一會兒,檢查一台名叫“領班”的打孔式計算機。這台機器前不久我才查過。隨後便去吃午飯,卻碰巧遇上了我父親。我們倆的關系很親,不過一兩年都見不上一面。我們邊喝啤酒吃三明治邊聊天,我起身道別時,他開口道:“真高興見到你,曼尼。自由月球!”

 

自由月球!我大吃一驚,脫口回應道。在這個世界上,你很難找到一個像我父親那麽憤世嫉俗不問政治的人。如果連他也在公開場合說那句話,那麽這場運動肯定已經深入人心了。

 

所以到了月城,我很是興奮,加上從托裏切利來時睡了一會兒,整個人毫無倦意。我從南站乘環城線,出站後便從底巷走,從避開大道上的擁擠,直奔家裏。

 

途中經過布羅迪法官所在的法庭,我拐了進去,想同他打聲招呼。他是我的老朋友,和我一樣截過肢。斷了一條腿後,他就當了法官,而且相當成功。當時的月城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不搞第二職業的法官了,其他人至少也得出出書,賣賣保險什麽的。

 

如果兩個人吵架找布羅迪斷理,如果雙方不是心悅誠服,他會把費用退還給人家。要是碰上兩人打架,他肯免費為他們裁斷——還不忘提醒他們別動刀子。

 

那頂法官帽放在桌上,人卻不在辦公室裏。

 

我正要離開,外面進來一群人,一群青少年,時髦打扮。其中有一個是女孩子,他們正推搡著一個年長男人。這人身上被他們推搡得亂糟糟的,狼狽不堪。衣著打扮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清清楚楚告訴我們:遊客。

 

即便在那時,來月球的遊客還是有的。談不上大批,但為數也不少。他們從地球上來,在旅館待上一個禮拜,然後搭乘來時的那艘飛船回去。或者再待久一些,乘下一班回去。多數遊客都會先花上一兩天時間觀光一番,其中包括月球表面漫步等無聊項目,這是每位遊客的固定節目。然後再去賭上一把。月球人並不重視這些來自地球的遊客,對他們的怪癖也都沒怎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