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頁)

 

“嗯。看了今天的早報了嗎,教授?或者電視新聞?”

 

“看了電視。”

 

“昨晚的新聞什麽都沒說。”

 

“今天早上的也沒有。”

 

“奇怪呀。”我說。

 

“這有什麽奇怪的?”懷娥道,“我們當然不會說出去,月球上每家報社的關鍵職位上都有我們的同志。”

 

教授搖了搖頭。“不,我親愛的。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這是

 

報刊審查。你知道我們的一份份報紙是怎麽印出來的嗎?

 

“不是很清楚。都是機器完成的。”

 

“教授的意思是這樣,”我告訴她,“新聞在編輯室打出來,之後的流程就要租用政府綜合大樓裏的主控電腦的分時服務時間。”——希望她沒意識到“主控電腦”就是邁克——“原稿通過電話線路打印出來並輸入電腦內部的一個區,由它審讀、定下印數,再發往不同地點打印。比如《月球日報》,如果是新利恩的版本就在新利恩打印,電腦會自動換上當地新聞和適合當地的廣告。教授的意思是,報紙在政府綜合大樓打印出來之後,監守長官就可以插手幹預。同樣的手段也用於通訊社所有進出月球的新聞——都得從電腦室過一遍。”

 

“關鍵是,”教授接著道,“無論什麽新聞監守長官都是可以砍掉的,至於他們砍沒砍倒無關緊要。曼尼爾,我說錯了請你指正,你知道我對機械的事兒一知半解。監守長官也可以插入一則新聞,不管我們在報社有多少戰友。”

 

“當然,”我贊同道,“綜合大樓可以添加、刪除或更改一切。”

 

“通訊是至關重要的。而這一點,女士,正是我們事業的薄弱環節。那夥打手並不重要。至關重要的是,決定一則新聞是否該被報道的,是監守長官,而不是我們。對革命者而言,通訊是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

 

懷娥看著我,我能看出她的神經突觸噼噼啪啪響個不停。於是我轉移了話題。“教授,為什麽要處理屍體呢?這活兒不僅恐怖,而且危險。不知道監守長官手下有多少警衛,但你們處理屍體時隨時可能冒出來更多警衛。”

 

“相信我,孩子,我們也怕。可是盡管當時我幫不上忙,這個主意卻是我出的。我不得不說服其他人。哦,這不是我的創見,只不過我還記得過去的事。從古至今,這是一條原則。”

 

“什麽原則?”

 

“恐懼!一個人可以面對已知的危險,未知的危險卻會讓他驚恐萬狀。我們處理了那批打手,連牙齒和趾甲蓋都沒剩下,目的就是要使他們的同夥感到恐懼。我也不知道監守長官有多少手下,不過我敢說,他們今天不會有那麽高的效率。因為他們的同伴昨晚出去執行一項簡單的任務,到頭來卻有去無回。”

 

懷娥個寒戰,“這種事我也怕。他們不會再急巴巴地闖進雜亂擁擠的場所了。可是,教授,你說你不知道監守長官手下有多少警衛護衛。但組織上知道,一共二十七人。如果有九個死了,就只剩十八個了。也許武裝起義的時機已經到了。難道不是嗎?”

 

“不。”我答道。

 

“為什麽,曼尼?現在是他們力量最薄弱的時候。”

 

“還不夠薄弱。我們幹掉了九個,因為那些蠢貨闖進了我們的地盤。可是如果監守長官留在自己老窩裏,身邊一大群護衛……當然啰,昨晚肩並肩的瞎嚷嚷嗓門倒是不小。”我轉向教授,“不過監守長官只剩下了十八個護衛,這一點我其實還是很感興趣的。你說懷娥不能回新加坡月城,我也不能回家。可是如果他只剩下十八個護衛,我們能有多大危險?也許在他得到增援之後,情況會不一樣。可是現在,嗯,月城有四個主要出口,另外還有很多小出口,他們能看守幾個?懷娥可以大搖大擺去管鐵西站,拿上壓力服回家。”

 

“或許她可以。”教授表示贊同。

 

“我想我必須走。懷娥說,”我不能永遠留在這兒。如果真要潛伏起來,新加坡其實更好,那兒我人頭熟。”

 

“或許你可以平安脫身,我親愛的,但我不能確定。昨晚在管鐵西站有兩個黃外套。我親眼看到的。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了。先假定他們不在了。你去車站——大概得喬裝打扮。你拿到了你的增壓服,然後搭管鐵到貝魯迪入口。你剛剛爬出管鐵艙去搭開往恩斯維爾的公車就會被逮捕。還是通訊問題。用不著在車站布置黃外套,只要有人見到你出現在那兒就足夠了。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

 

“可是你才說過,我已經喬裝打扮了。”

 

“身高沒法子掩飾,有人會注意到你的壓力服,你則壓根兒不會懷疑他跟監守長官有什麽牽連。此人很可能還是咱們的某個戰友哩。”教授微笑著,臉上露出了酒窩,“地下工作的麻煩就在於它會從內部腐爛。人數只要上了四個,其中之一便極有可能是個間諜。”